裹,也是從這里渡溪過嶺的長走。現在勝利了,永康與縉雲縣城里,尚有抗戰時
這條溪即是麗上游,通到處州,所以處州又叫麗
。沿溪半山腰迤邐一條嶺,
纔走得七八里,車夫歇下來換草鞋。我下車走到范先生跟前,見她的旗袍給
村端去看車壓瀝甘蔗,大灶猛火煎煉紅糖。她又田畋里也陪我去走走,直到村
顧我,而我亦變得不能有一刻不見她。我也算得經過世面,而仍像初茅廬,存
護持,這話有點英雄氣派,其實我不過是個蕩,偏與
旁村落人家心里相宜。
小周的事,一樁一樁說與范先生聽,而我的世亦正好比
前的迢
,我倒不是為憂愁。我每到江山勝極處,反為慨都無,宁是看見了我目己,照
范先生面前,我亦變得了沒有浮辭。
桂林的太像風景,不及這里的天然。聽人說對岸山邊炊煙村落有個清照閣,宋朝
手爐燒焦了指頭大的一塊,變成金黃,我怕她要難受,她卻並不怎麼樣。她當
天一清早就起來,呵手試曉粧,粉揚得像霜一樣白,紅棉襖外面繫一塊青布圍
二
金華城外有大橋,我與斯君散步去過。這里使我想起桂林城外的江橋,但是
總有百餘里,如今正在鑿開汽車路,有幾處我們要走下黃包車步行,且是鬆動
從縉雲到處州這一段,田畋就仄,一邊是山、一邊是溪,人家都在溪對岸。
回來時在阡陌上走,斜陽西下,餘暉照衣裳,小娘娘的臉有一瞬間非常俊麗
是長晴天氣,江南初冬似晚秋紅紫,只聽得溪聲喧,日
風影皆是言語,我亦
抱歉的話,單是心里知恩。她像漢朝樂府里的、“不惜紅羅裂,何論輕賤軀。”
慮。我連替換衣衫也是她說好換下來洗了,我就換下來給她,她去池邊洗衣,我
對面的山腳下,只見連疇接壤都是種的白
甘蔗,她
、“金華倒是好
息,
的金華站主任住著,我聽了一驚,提心吊膽住在樓下的房間三日,與斯君有話商
西,起一個想頭,都有人世的安穩,所以我總覺得她比我大,心里當她是姊姊。
自此長亭短亭,曉行暮宿,第一天到永康,第二天到縉雲。李清照當年在金
量,亦只可到外面散步時說。
畋里甘蔗,村里炊煙人家。”路邊一塊地種的蘿蔔,她也立住看了一回,說、
的商販景氣及軍隊署的遺跡如新。而這一切,皆成了我與范先生今天的好。
兩人每下車走一段路時,我就把我小時的事,及大起來走四方,與玉鳳愛玲
,現在收回來,旁邊倒多了一幢日本式樓房,亦歸于她。洋房樓上可是有藍衣社
斯君想起要我去溫州。他與范先生商量,溫州有斯君的岳家,而且有范先生
、“仁義者,先王之蓬廬也。”所以稱仁義,不如稱
先王,而車服
皿的
年纔成得女。
之。
襴,即下樓去開門掃地燒早飯。現在范先生是門在路上,
穿一件銀紫
綢旗
東西可以欣悅。我還與他們一到樓上也去看了,樓板上空落落,只見堆著許多
影驚心,只覺不可以褻瀆。李清照當年,即我今天,人如蓮,不可以近玩。
先生則踏著腳爐,我時時回頭問她可冷。我想起小時在胡村,胡村人家的新婦冬
十二月六日,一清早發,是雇兩
黃包車,此去麗
要走三天,這樣的長
男女避嫌,卻喜得范先生當即答應了。她就是這樣的大方,卻本到使人不覺其
我們上車又行了一段路,太陽纔來。霜天烏(木 臼),有日月相隨,紅袖
去碧梧讀書,浙江大學遷到碧梧,在麗過去,她與幾個男女同學,肩背雨傘包
的娘家,外婆還在世,母女已二十餘年不見了,問她可不可以送我去,一面亦等
然也可惜,惟因心思貞靜,就對于得失成毀亦不浪漫。這都是為了我,但我不說
,令人想起世事如夢,如殘照里的風景。一樣的西風殘照,漢家陵闕,就巍峨如
來歡喜這種舊時款式的東西,但是前的這些成了無主,我連不忍多看。莊
說
山河。可是如今這一代,有許多像小娘娘那樣的人,像員外那樣的人,乃至許多
年青活潑,如火如荼的革命者,都要隨成塵。但是我並不因此就生起人世無常
不禁想要說話起來了。
竊喜。我與范先生兩人同行同止,這里是溪山與行路之人皆對我們無嫌猜。況又
小娘娘我看她不大會得料理家務,也不大會得招呼客人,倒是范先生處處照
也像小孩的跟了去。
骨。前此有斯君同行,倒亦不覺,現在他不在一起,我纔如夢初覺,心里有一種
途黃包車我亦是第一次坐。我們過了金華城外大橋,天纔發白,濃霜被野,風
“下次問這里要些蘿蔔種籽去,明年七月半免得到街上去買。”她凡看一樣東
是慨然。
著男女之界,連不好意思應酬,單是幼小而聽話,這就只有對范先生。她帶我到
坐了,從茶肆接過一燜碗熱茶,端去與范先生,真的是敬姊姊,而她亦端然受我
我坐在客堂上,聽小娘娘與那員外說話,我只遊目看看這大宅大院,卻沒有
服侍,心里想着我是讀書君。
李易安避金兵之亂,到此居住過,但是我不想去看。詞客怕登望遠,對景難排
后來小娘娘到金華城里,我們也同去。她在城里的一宅洋房戰時被日軍佔用
袍,雖然別無打扮,卻亦有像是新婦的覺。民歌里的好男好女,真是要修煉千
隨即到一小鎮,車夫去喫早飯,我與范先生是在小娘娘家里動時喫了來,現在
好,亦是要有人。
非必戀愛了纔如此,卻是女的一生每有的潑辣與明斷,這又叫人敬重,所以在
于勝利后回娘家見見外婆。他們商量時我在一旁不說話,心里想,范先生也許要
有著一個親人,而且是姊姊,便憂患之事,也她會用心思,我自己反可以無思無
來砭人肌骨。我的車在前,范先生的車
在后,我用毯
從膝上蓋到腳面,范
只找個茶肆歇下。我拿長凳放到對面當街店門,曬得著太陽的地方,請范先生
紅漆的桶與盆盤,好像是嫁女用的,可是這家里既不見女兒,也不見媳婦。我本
。我聽了覺得悶氣,但是也不同情他。
華住下,后來又避到溫州,亦是走的這條路。范先生說起戰時誾誾正十七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