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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樂文章(2/4)

上帝坐在祂的天

西洋的人世,是早在希臘以前已因隸社會與征服而失去了,遺留在舊約聖經裏的紀念是失樂園。這也已想像不起了人世的風景,那伊甸園其實沒有什麼好,惟是從此人與神不在一起了的重大事實,可記憶得不錯。中國文明的人世是人與神同在,即在這裏是永生,是歸宿,但西洋的社會則無可歸宿,凡是人所為的都不能算數,所以托爾斯泰晚年要離家走,到神那裏去。

地上都和平了。



亦可以是像這樣的。舊時婚姻單憑媒灼,結果遠比現在男女自己揀中的好,因為舊時的姑娘都是,雖分等級,總也是,男也都生于人世的禮教,有相差也不會太差到哪裏。如日本的和服,是悟得了一個無字,裁製得虛實之妙,所以誰穿了都可以合適,人與人之間也可有這種親和。大學的一句、“在親民”,人與人的親情纔是保證男女的和合的,現代社會的男女是個霸佔的存在,找結婚的對手像定製適合于自己材的西裝,穿穿又不合適了。

像我也愛看果戈理的小說,那裏寫古老俄羅斯農村家過的笨重凝固的日。但亦是人與神不得在一

徵,是尚在于無與有,空與之際。

中國向來是朝廷與民間皆生在人世的風景裏,其間也有榮華富貴,與憂患貧苦,但是都像崑曲與平劇裏的,富,富得有貴氣,窮,窮得有志氣,憂患也有喜氣與運氣。這個氣字就是從大自然的息而來。平劇裏一個小偷,還比西洋的紳士可愛。舊劇裏李三娘落難,多得小叔照應她,她在戲台上唱、“那有情有義小叔叔”,真是驚心動魄。我多愛這人世,願意此刻就可以為它死,若說愛國,這就是我的愛國。

現在是對但有貪慾,沒有了愛惜之心,對人亦豈知愛惜?用的東西都是短命的,對人的情意亦豈能長久。凡有東西,不帶一個無字的,原來亦是沒有得可思念。不帶一個無字的,原來亦是不得長久的。數學的圓與點線不毀,因為是無的圓,無的點線,但用圓規與三角板畫成的圓與點線就惡,不得永生。而中國文明能以表現空,以質表現無與息,所以得永生。

人世原是文明的境,但是不可成定為境,如紅樓夢裏黛玉寶釵等談六祖壇經,說的“無立足境,方是乾淨。”

西洋文學沒有人世,其冷淡的嚴刻的境界是天主教的,有熱情亦如唱的男音女音,都是聲,不像平劇的嗓是以息。西洋的音樂與文學因為不知息,所以沒有息之波為調,而以力的旋律,而到頭是趨向事務文學。和這比起來,我還是喜歡他們中世紀的,如張愛玲說:

中國



日本文明也有人世。但中國的是清平世界,蕩蕩乾坤,日本天皇的御宇卻是悠遠的,有朱的明麗與紫豔,朱是日本神的,而邃則是佛教極樂世界的。這成了日本文明的境。

在紹興城內等小學讀書時,問同學借了幾十種林紓譯的西洋小說來看,從偵探小說到小仲馬的茶女都有,看完之后只覺心都黯淡、雜隘了,很不喜。在蕙蘭一年級時,讀英文講一個小孩爬樹到了天上,只見一個藍灰的妖坐在門邊要喫他,那妖怪沒有一點風情。蕙蘭是教會中學,上課有“天國歷程”,我不喜它的沒有一點景致。七月放假住在上虞人家,暑被讀廚川白村的現代文學十講:很激情。及回學校,路上在曹娥旅館讀孟浩然集,當下覺得親切、安舒,心裏著實,像仰天睡在草地上。原來西洋的文學裏就沒有人世的風景,不可以逍遙遊,又總是便人不安。

拜倫與雪萊的詩有名的“哀希臘”、“西風”、“夜鶯”,我讀了都不覺得好。中國詩如劉禹錫的懷古,有漁樵閑話裏的天意人事,拜倫的哪裏算得。要講西風,單是范仲淹的詞“上秋來風景異”一句,就好過雪萊的不知多少。又那“夜鶯”,也怎及牡丹亭裏的“遍青山啼紅了杜鵑”貝多芬的月光曲與英國王爾德童話裏的寫月光,也單調冷嚴。唐詩裏的月亮是遠比宇宙火箭到達的月亮,于文明更有意義,豈是西洋文學的所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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