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瓦苏代瓦“在河的声音中包了所有生的声音。”

“是这样。”席特哈尔塔说“我当明白这后再细看自己的生活，就发现它也是一条河，少年席特哈尔塔和成年席特哈尔塔以及老年席特哈尔塔都只是被影隔开，而不是被现实隔开。席特哈尔塔先前的生并不是过去，而他的死亡与回归婆罗门也并非将来。万无过去，万过将来；一切都是现在，一切都只有本质和现在。”

有一次他问瓦苏代瓦：“你是否向河学到了这个秘密：时间并不存在？”

“是的，席特哈尔塔。”他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河到都是一样的，在源泉，在河，在瀑布，在渡，在急，在大海，在山区，到都一样，对于它只有现在，而没有将来的影？”

当席特哈尔塔快讲到结尾时，他讲到河边那棵树，讲到自己的潦倒落魄，讲到那神圣的“唵”以及他如何在睡了一觉之后对河。这时，船夫听得更是加倍专心了，他全神贯注地闭着睛听。

等到席特哈尔塔说完了，而且现了很长时间的沉寂之后，瓦苏代瓦才说：“情况正如我所想，河跟你说了话。它也是你的朋友，跟你说了话。这很好，好极了。你就留在我这儿吧，席特哈尔塔，我的朋友。以前我有过妻，她的床铺就在我的旁边，可是她早就过世了，我已经单生活了很久。你跟我一起过吧，住和饭都够两个人的。”

瓦苏代瓦站起来。“夜了，”他说“咱们睡吧。我不能告诉你‘别的’是什么，朋友。你会学到的，兴许你已经知了。瞧，我不是学者，我不擅长讲话，也不擅长思索。我只善于倾听，心地善良，别的特长就没有了。要是我能说会，说不定会是个贤人呢，可我只是个船夫，我的任务就是送人们过这条河。我摆渡过许多人，成千上万人，他们都认为我这条河只是他们旅途上的一个障碍。他们门旅行是为了挣钱和买卖，去参加婚礼，去朝圣，而这条河正好挡在他们路上，船夫就是要帮他们迅速越赤这个障碍。但是，在这成千上万的人中间有几个人，为数很少的几个人，四个或者五个，这条河对于他们不再是障碍，他们听见了河的声音。他们凝神细雨听，这条河对于他们变得很神圣，就像对于我这样。不过，咱们还是休息吧，席特哈尔塔。”

他在瓦苏代瓦边愉快地生活。两人偶尔谈，只说数量不多的思熟虑过的话。瓦苏代瓦并不健谈，席特哈尔塔很少能激起他的谈话兴致。

瓦苏代瓦脸上了朗的笑容。

“我谢你，”席特哈尔塔说“谢谢你，我同意。瓦苏代瓦，我还要谢你这么专心地听我讲！善于倾听的人极少，我从没遇见过像你这样善于倾听的人。在这方面我也要向你学。”

席特哈尔塔兴奋地侃侃而谈，这大彻大悟使得他十分兴。哦，一切忧患不就是时间吗？一切自我折磨和自我恐惧不就是时间吗？一旦超越了时间，一旦抛开了时间，世上的一切艰难困苦和敌对仇视不就一扫而光了吗？他说得兴致。瓦苏代瓦只是神焕发地朝着他微笑，赞许。他默默无言地，用手抚席特哈尔塔的肩膀，然后便转去自己的事了。

“你会学到的，”瓦苏代瓦说“但不是跟我学。是河教会了我倾听，你也该跟它学。它什么都懂，这条河，可以向它学习一切。瞧，你已经向它学到了一，那就是努力向下，沉下去，向探索，这很好。富有而贵的席特哈尔塔变成划船的伙计，博学的婆罗门席特哈尔塔变成船夫，这也是河拨你的。你还会向它学到别的东西。”

又经过了一个长长的间歇，席特哈尔塔才说：“还有别的吗，瓦苏代瓦？”

“你知吗，”席特哈尔塔接着说“当你同时听到了它的全上万声音时，它说的是哪个

和自己的烦恼，实在是一件幸事。

又一次，正值雨季河暴涨，湍急，席特哈尔塔说：“哦，朋友，河有许多声音，非常多的声音，对吗？它是不是有一个君主的声音，一个兵士的声音，一公的声音，一只夜鸟的声音，一个产妇的声音，一个叹气者的声音，以及上千别的声音？”

席特哈尔塔留在了船夫边，跟他学习撑船。如果渡没事可，他就和瓦苏代瓦下稻田活，拾柴禾，摘芭蕉。他学习制作船桨，学习修补渡船和编篮，对所学的一切都兴致。日月如梭，光似箭。而河教给他的东西比瓦苏代瓦教的更多。他不断地向河学习，首先是学习倾听，以平静的心境倾听，以期盼和坦诚的心灵倾听，没有激情，没有望，没有判断，也没有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