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试图向一位普通的卡斯塔里人指他所面临的危机时，总会多多少少遭到消极的抵制——一近乎幼稚的否定和冷漠，使我现在必须首先从历史上援引一些例证。人人皆知我们卡斯塔里人对世界历史的兴趣非常缺乏，是的，应当说大多数人对历史不只毫无兴趣，甚至缺乏公正的敬意。这类混合着冷漠和傲慢的厌恶研究世界历史的倾向，常常激发我加以研究的决心，后来发现了两个所以如此的缘由。

然而我们团人员中常见的妄自尊大却颇受指摘。那是一贵族武的在上的优越，是招致每一个级阶层受到指控的原因——尽这些指控时而有理，时而又无理。人类的社会发展历史早已呈示一倾向，某一个层集团的形成便是某一个历史时期的峰和极。事实似乎是不变的，人们习惯于遵奉胜者为王的贵族式统治制度为理想，即或并不总是符合人们试图建成的社会发展目标。自古以来，不论是王朝统治或者是一幕后统治，凡是大权在握的人无不乐意通过保护和赐予特权的方式促新贵族形成崛起，这已成为历史常规，不论这个贵族为何等样人，不论其生血统如何，也不论其是否杰与有教养。新崛起的贵族总是沐浴于光之下茁壮盛，而随着时间的逝，过了若发展阶段后，光、地位和特权境总是让这个集团受到诱惑而败坏品德，从而走上了腐败之路。倘若我们现在把自己的宗教团视为一贵族组织，试着行自我审查，看看我们凭借自己的特殊地位，究竟为整个国家和世界了些什么工作？我们究竟染上了多少贵族的典型病？例如，傲慢、自负，自命地位尚，自以为是，不可思议地营私利己，——倘若我们能够行一番自我审视，定然会产生许多疑惑。今天生活在卡斯塔里的人们，大都能够遵守团的规章秩序，勤奋上，努力提思想修养。然而却往往十分缺乏对于自己在人民问，在世界上，在历史中境的认识，难这不是事实么？难他懂得自己存在的基础么？难他知自己是一有生命力的有机的一片叶，一朵儿，一枝条或么？难他会到了人民为他付的牺牲么——提供他衣和，供养他上学和从事研究？难他考虑过自己特殊地位的意义么，他能够切实地意识到我们团和我们生存的目标么？

我们吃我们的面包，使用我们的图书馆，扩建我们的学校和档案馆，——但是，倘若我们的人民有朝一日不再对我们有兴趣，或者我们的国家于贫困、战争等等原因不再有能力供养我们，那么，我们的生活和研究工作也就完了。倘若我们的国家有朝一日把卡斯塔里及其文化视作一奢侈品，不再允许我们存在，是的，甚至不但不再引以为荣，还看成是一群寄生虫、骗，是邪教徒和敌人。——这就是来自我们外界的危机。

我承认有例外情况，有许多光彩夺目的例外情况——然而我仍旧倾向于把一切问题给予否定的答复。也许一般的卡斯塔里人并不至于用轻视、嫉妒或仇恨的光看待世俗之人和没有学问的人，然而却绝不会把他看作兄弟，更不会认为他是供给自已面包的人，而且对于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情，没有一丝一毫分担责任的心理。

是其中的一分危险，大家都已熟知，不仅关注它们，也采取了对付措施。譬如我们经常把已挑选英学校的学生打发回家，因为我们发现他们有难以肃清的积习和原始本，为了避免他们的不适应危害我们整个教育团而打发了他们。我们相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只是不能够适应卡斯塔里式的生活，而不是品质低劣，因此一旦回转世俗世界，便能够在自己较为适应的生活环境里发展成有用人才。我们以往的实践早已证明了这一法的正确价值。总而言，我们敢于说自己的团是能够始终维持其尊严和自律的，不仅充分完成了自己的尚神任务，而且还能够不断更新和提。人们可以想象，我们中间也有卑鄙低下和不求上的人，不过数量很少，不必过分担忧。

第一个原因是：历史的内容让我们觉得微不足——当然，我说的不是思想和文化史，那却是我们十分重视的范畴。而世界历史所记载的，照我们的看法，全都只是些残忍的斗争，为了权力，为了财产、土地、原料和金钱，总之，不过是些争夺资和财富，争夺

我只想略略提一提这类内在缺陷和危机，它们并非无足轻重，尽在目前平静时期尚远，不致于危及我们的生存。但是，我们如今得明白，卡斯塔里人并非仅仅依靠我们的德和理而存在，而且从本质而言也得仰仗国家的境况和人民的意愿。

在他中，生活就是为了学术而学术，或者如他乐意设想的那样，是在一包罗万象的世界文化园里逍遥漫步。总之，我们这卡斯塔里文化既尚又贵，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也必须谢它的沐浴之恩。但对大多数卡斯塔里人来说，这文化并不能像演奏风琴或其他乐那样，把他们引向积极的目标，启发他们更伟大更刻的服务意识，而是恰恰相反，这文化总是略略倾向自我欣赏，自我夸耀，总是培养神贵族却自鸣得意。我很清楚，事实上有许多极正直极有价值的卡斯塔里人，他们有真正为人服务的愿望，我指的是许许多多在我们这里培养来的教师，他们走卡斯塔里学园的舒适环境和知识丰富的领域，走到遥远穷乡僻壤的普通学校，从事无私的奉献，作了无法估量的重大成绩。应当说，唯有这些勇敢地走向世界的教师，才是我们中间真正实践了卡斯塔里宗旨的人，正是他们的工作才让我们获得了国家和人民的许多恩典。毫无疑问，我们宗教团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十分明白，我们至无上的神圣任务乃是保护保存我们国家和整个世界的神基，保护保存业已证明为最有影响力的德原理：也即正义以及其他理得以建立于其上的真理基础。——但是，倘若我们作一番自我审视，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必然会承认，我们从没有考虑世俗世界的利益，从没有把维护我们自己这个于净好学园以外世界的神纯洁和正直视为最重要的任务。是的，甚至认为毫不重要，轻轻松松地把这些工作全推给了那些勇敢地在外面从事奉献的教师，让他们替我们偿还积欠世俗世界的债务，而我们这些玻璃球游戏者、天文学家、音乐家和数学家，全都多多少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们的特权地位。我们未能烈关注自己的特权是否符合我们的贡献，原因在于刚才提到的傲慢和妄自尊大的心态。甚至连我们因为奉行宗教团的规定而不得不节俭的简朴生活，也被我们中的许多人引以自夸的德，丝毫也不知谢使卡斯塔里式存在得以延续的世俗世界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