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去何处寻找,也知道如何利用它们的角、蹄、爪和须毛。他还懂得如何对付溃疡、畸形、奇形怪状的可怕赘疣,不论是树上、叶上、谷物上、坚果上,还是角上、蹄子上的疖瘤、疙瘩和肿块。
克乃西特在学习过程中,更多运用的是他的脚,手,眼睛,皮肤,耳朵和鼻子,却较少运用理智,而土鲁传授知识的办法也是实例和手势多于言语和教导。土鲁大师几乎很少说话,即使不得不开口说话,也基本上没有系统,因为他的话总只是试图补充自己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手势的不足而已。克乃西特的学习方式与一般跟随师傅学习打猎捕鱼的少年并无不同,这使他颇为欣慰,因为他要学习的只是已经潜藏在他内心里的东西。他学习潜伏,期待,谛听,潜行,观察,提防,警醒,追踪和探寻。然而克乃西特和他的师傅悄悄追踪的猎物,并不只是狐狸和穴熊,水獭和赡蛛,飞鸟和游鱼,他们还同时追踪灵魂,整体,生命的意义,以及万物间的相互关联。他们努力判断、辨认、揣测和预测瞬间万变的气候,他们努力认识一枚浆果和一只毒蛇咬伤动物体内隐藏的死亡因素。他们倾听云层以及暴风雨与月亮盈亏圆缺之间的神秘联带关系,他们研究这种神秘关系对谷物成长的影响,就如同其对人类和动物的繁荣和衰亡也具有同样影响一样。他们奋力追寻的目标,无疑与许多世纪后的人们所探求的科学技术目标显然完全一样,为了驾御自然和掌握自然的规律,区别仅仅在于途径迥然不同而已。他们从不与自然背道而驰,也从不用暴力手段以获知自然的奥秘。他们从不与自然作对,而始终以自然的一部分自居,对自然采取敬畏的态度。实际情况很可能是,他们对自然有较好的认识,因而处理得当。有一种情况对他们而言是绝不会发生的:即或是忽然产生了最大胆的念头,他们也绝不敢不敬畏大自然和精灵世界,更不要说有什么超越自然的感情了。这类狂妄思想对他们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于强大的自然力量,对于死神,对于魔鬼,他们唯有心存畏惧,要他们采取别的态度也许是根本不可能的。畏惧笼罩着整个人类生活。要克服畏惧感是不可能的。但是,淡化它,规范它,把它纳入人类生活整体的秩序之中,却是可行的,因而形成了种种不同的祭献体系和方式。这些人之所以产生畏惧是因为生活受到压力,然而没有了畏惧的压力,他们的生活也就丧失了张力。一个人若能把一部分畏惧之心转化为虔敬之情,便可使自己变得高贵,使自己得益匪浅,凡是能够让恐惧转化成虔诚的人,必然是他们那一时代的善良的先驱者。那时候,奉献者很多,奉献的方式也很多,某些奉献的方式和礼仪也属于呼风唤雨者的职责范围。
在老人的茅屋里,他的掌上明珠小艾黛也和克乃西特一起长大了,成了漂亮少女。一待老人认为他们可以结婚时,艾黛便做了他学生的妻子。从此克乃西特也就成为老人的正式助手。土鲁领他晋见女祖宗,承认克乃西特是女婿兼衣钵传人,并让他从此代表自己执行公事和职务。时光流逝,不知不觉又过了许多年,年老的呼风唤雨大师终于完全进入不问世事的寂静阶段,把一切工作全部移交给了克乃西特。
有一天人们发现老人蹲在几口煮着魔法饮料的小锅前逝世了,头上的白发都已被火烤焦。——这时他的学生克乃西特早已是全村公认的呼风唤雨者。克乃西特要求村民委员会为自己的师傅举行一次极隆重的葬礼,还在墓前焚烧了许多珍贵的药草和树根以作祭献。如今,连葬礼也已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艾黛的茅屋里挤满了克乃西特的子女,其中有一个男孩的名字也是土鲁。老土鲁已从死后居住的月亮飞回到小土鲁的身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