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默尔的面孔像镜般光，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埃里卡的脸上已经开始勾画着腐烂。她脸上的肤已有皱褶，睑像一张薄纸在狼中微微拱起，睛下面的细组织泛着蓝的光。在她的鼻边有两永远熨不平的折痕。面孔表面上变大了，这个过程还要持续数年之久，直至肤下的肌萎缩、消失，肤贴着冷冰冰的骷髅。她发里已有缕缕白发，尽使用过各染发剂，白发仍在不断增多，直至有一天会长成难看的一窝灰白发，它不会孵化什么来，它也不会抚地拥抱任何东西，埃里卡也从来都没有温柔地拥抱过什么，她连自己的都没有拥抱过，但是她愿意让人拥抱自己。他应该顺从她，他应该追求她，他应该跪在她的脚边，他应该不停地时时想着她，不应该有别的路。在公众场合人们很少看见埃里卡。她母亲一生也都保持这样，很少面。她们母女待在自己的家里不愿受到来访者的惊扰。那时，她们不会遭到损坏。当然，在她们少得可怜的公开面时，没有人给这两位科胡特女士提供特别多的东西。

她的手指胡弹着键盘，双脚不知所措地刨动着，她一会儿摸摸自己的什么地方，一会儿又扯扯自己的什么地方，这个男人搅得她心烦意，抢走了作为她神支的音乐。现在，母亲已经等在家里。她抬望着厨房里的钟，这个无情的钟摆滴答滴答响着，女儿最早也得半个小时后才能回来。然而平素无需担心的母亲，现在宁愿提前等着。也许有一天，因为少来了个上课的学生，埃里卡会人意料地早些回到家里，那时母亲就不必等待了。

埃里卡·科胡特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后背，这使她骨悚然。他只是不该站得离她这么近来抚摸她。他先是在她后抚摸，然后向后退去。他这一后退倒证明自己并无特别目的。当他向侧后方退去的举动映她的帘时，埃里卡的内心到酸涩和卑微。此时，他气呼呼地晃着，像鸽似的咕咕叫着，在灯光的照耀下，他年轻的脸上透险狡诈的神气。外壳围绕着它的被压缩的地毫无重力缓慢地摇动着。她的不再是，有个像是圆筒形的金属正向她内戳。这是个构造异常简单的械，使用它是为了戳内。克雷默尔的这个的图像正乎乎地照在埃里卡的里，被投在她的内上。图像清清楚楚地映在她的脑里，此刻，她觉得他变成了用手可以摸到的，他同时又是全然象的东西，丧失了自己的。因为两人相互都变成了，此刻，他们双方互相都断绝了一切人际关系。再也没有必要委派传递信息、信件和信号的谈判者了。不仅一个理解另一个，而且一个信号成为另一个信号的手段，成为另一存在的特，人们希望痛苦地这存在。人们得越，组织腐烂得就越厉害。一旦组织变轻，就会飞离这两个陌生和敌对的大洲。他们先是互相撞击，后来一起跌倒，只听见盖有一些平纹亚麻布的支架发咯吱咯吱的响声，这些亚麻布人们稍微一碰就脱落下来并且化为灰尘。

在埃里卡内心奔向自己家园的时刻，克雷默尔正用鞋尖烦躁地踢镶木地板，并且像吐烟圈似的把培植钢琴弹奏艺术那微小而十分重要的不动产从自己心中奏来。他询问，音由什么构成？并且自问自答说，由弹奏艺术构成。接着，那些关于音、彩和光线的模糊难解的问题滔滔不绝地从他的嘴里发来。不，您这里所指的并不是我所了解的音乐，埃里卡唧唧喳喳地说着，这个小窝在她心中终于要成为温的家了。但是这个小窝，只是这个小

埃里卡被钉在了琴凳上，但同时她的心已奔向了门旁。家中仅由电视机伴音织而成的平静，产生着烈的渴望，这个绝对懒散和静谧的时刻现在正在变成她内的疼痛。克雷默尔最后该走开了！这会儿，家里正在烧，直到厨房的屋被熏得发了霉，他还在这儿说什么，说个没完。

是在韩国买的曲谱本。而他对这许多黑完全陌生，将来他还靠这些黑风呢。克雷默尔竖起了的旗帜，他甚至在音乐里已经找到了！女教师劝告要好好学习技巧，这个乏味枯燥的女人。韩国人左手还无法同右手相比。为了训练左手，专门有一些手指训练。她叫他把左手重新靠近右手，训练他左手的独立弹奏能力。如同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克雷默尔总是同其他人发生矛盾冲突一样，他的一只手总是同另外一只手动作不协调。韩国人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了。

埃里卡的崩溃随着那些迅速动的手指一起来临。不太明显的疾病、上的静脉炎、风病、关节炎正在她的全蔓延（孩很少知这些疾病，埃里卡不久前也不了解这些疾病）。克雷默尔，这个健康的年轻人简直就像个划船运动的活广告。他打量着自己的女教师，仿佛要立即把她打包拿走，或者也许就在商店里站着就把她活吞了似的。也许这是最后需要我的人，埃里卡愤怒地想着，我快死了，我还只有三十五岁，埃里卡愤怒地想着，快速上火车，因为一旦死了，那我就什么再也听不见，闻不着，尝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