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床柜的屉，取一把匕首。

"她声调柔和地接着说：

"我知你来这里什么。你妈妈叫你来的。是胡安救了我们，她还不明白。

"那时我才恍然大悟。那个可怜的神志不清的女人杀了卢凯西。她受憎恨、疯狂甚至情的驱动，从朝南的后门溜去，更半夜走街穿巷，终于找到了那所房，用她瘦骨嶙峋的大手把匕首了下去。匕首就是穆拉尼亚，是她仍然崇拜的那个死去的男人。

"我不知她有没有把这事告诉我母亲。动迁前不久，她去世了。"

"你瞧。我知他永远不会抛弃我的。世上没有和他一样的男人。他本没有给那个外国佬气的时间。

"我早就对你们说过，胡安不会容忍那个外国佬把我们赶到街上去的。

"第二天，我母亲叫我陪她一起去卢凯西的住。我知是去求他宽限；把我带去的目的无非是让债主看看我们孤苦无告的模样。她没有告诉姨妈，因为姨妈绝对不会同意她低三下四地去求人。我从没有到过拉加斯；我觉得那个地方人多、车多、空地少。我们到了要找的那幢房的街角上，看到房前有警察和围观的人。一个居民一遍遍地对看闹的人说，凌晨三钟左右他被敲门声吵醒，听到开门和有人去的声音。没有关门的动静；人们清晨发现卢凯西躺在门廊里，衣服没有穿整齐，遍有刀伤。他独自一人生活；警方没有找到嫌疑人。没有抢劫的迹象。有人说死者睛不好，最近几乎瞎了。另一人断定说：他劫数到了。这个结论和说话的气给我印象很；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发现凡是有人死去的时候，总有这说教式的断言。

"此后几个月里，这件事成了人们唯一的话题。当时的罪案率不；你不难想像，梅勒纳、坎伯纳和西勒特罗之类的案引起了多少议论。布宜诺斯艾利斯唯一不动声的人是弗洛娜姨妈。她老年痴呆似的唠叨说：

"一天大雨滂沱。我上不了学，便在家里到转。我爬到楼。姨妈合着手坐在那里；我觉得她甚至没有思想。房间里味很重。一个角落里放着铁床，床上挂着一串念珠；另一个角落有个放衣服的木箱。白粉墙上贴着卡门圣母像。床柜上有个烛台。

"守灵的人请我们去喝咖啡，我便喝了一杯。棺材里装的不是尸而是一蜡像。我把这事告诉母亲；一个殡仪员笑了，对我说那穿黑衣服的蜡像就是卢凯西先生。我着迷似的瞅着。我母亲不得不把我拖开。

"胡安在这里，她对我说。你想见见吗？

特拉帕尼的故事讲到这里就完了，我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那个孤苦伶仃的女人把她的男人、她的老虎，同他留下的残忍的武混为一谈，我从她的故事里似乎看到了一个象征或者许多象征。胡安·穆拉尼亚是在我所熟悉的街上行走过的人，是有男人思想情的男人，他尝过死亡的滋味，后来成了一把匕首，现在是匕首的回忆，明天将是遗忘，普普通通的遗忘。

"胡安？我吃惊地说。胡安十年前就死了。

"姨妈睛也没抬就对我说：

一晚，我了一个恶梦。梦见和姨夫胡安一起。我还没有见过他本人，不过我揣测他容貌像印第安人，壮实，胡稀疏，发却又长又密。我们在石和杂草中间朝南面走去，那条满是石和杂草的小径好像就是泰晤士街。梦中太挂得老。胡安姨夫穿着黑颜的衣服。他在一个似乎是关隘栈的地方站停了脚步。他把手揣在怀里，不像是要掏武的样，而像是要把手藏起来。他声调十分悲哀地对我说：我的变化太大了。他慢慢手，我看到的竟是一个鹰爪。我在暗地里叫嚷着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