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是谁？人民就是除去当事人之外的所有的人。

"人民"有了冤就要伸冤。

邢老师静了好半天，小声说："二百五十一。"语气里全是四两拨千斤。邢老师低着，一副奉陪到底的自得样。

然而当天晚上老师们就算过账来了。两百五十一，鲫鱼价七块钱一斤算，再往细抠，也就是三十六斤七两的鲫鱼。这不是白送又是什么？这个便宜他姓邢的可是讨大了。溟池是人民的财产，人民抛颅，洒血，换回了这江山一片，他姓邢的凭什么只用三十六斤七两的鲫鱼就承包了？

承包理。

邢老师站起，也笑。邢老师说："有这个意思，但也不全是。机会均等，溟池现在归谁还说不上呢，大家都可以投标嘛。"

邢老师故意不开。他不急于报价。邢老师把脸上的微笑得相当匀，起香烟漫不经心地四观察。姓白的他摸得透。真正的数学脑袋只会算象的账，一遇上的账目，他们都不灵。白老师的额上现了反光。那是汗。额上的汗是智力的排，同样也是沉着和镇定的腐烂剂。溟池给姓白的带来的惊恐太大了，至今没有能够平复。姓白的报完价就往四看，目光里有了张。他在找，找人买他的"二百五"，姓邢的万一真的撒手，他把二百五十块现金扔到臭坑里什么？这不是冤大又是什么？

白老师取下香烟，说："你多少？"

邢老师瞟了一书记，书记有些茫然，至今为止，他们并没讨论价格问题。邢老师很平静地一报了价格："两百。"

人民不答应。

白老师坐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叼着烟，很突然地大声说："说了那么多，我看就是一句话，自己养鱼，不让别人钓！"

大伙便哄笑。

"两百四十七。"邢老师不急不慢地说，一副很在行的样。谁也想不到他会报这么一个古怪的数字来。教政治的就是比教数学的更会玩数字。

两百五十一。溟池。成。

"我两百二。"白老师说。

白老师往前排看了看，他的老婆正坐在第四排的偏左位。白老师有犹豫，说："两百五。"

"人民"当天晚上就找到了党，一说，生组的江老师和音乐组的史老师当天晚上就给支书记打去了电话。电话开门见山，一上来就有了火药味，有人说对下午的拍卖，群众有想法。书记撷其要害，问曰："谁？"人民避实就虚，答："群众。"书记严正相告："会上已经产生决定了。"但"人民"不依不饶："公证了没有？"书记说："法律问题，你们找校长，他是法人代表。"书记在挂断电话之前重复了党的办事原则，书记厉声说："党的原则是说话算数，取信于民。"

故事就陷了僵局。僵局意味着故事既不肯往甲方发展，同样也不肯往乙方发展。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