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盼望汪老板能早回来。在这个空的午后小苏惟一的盼望就是他能早回来。这盼望使小苏无法面对自己。坏觉笼罩了小苏。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小苏在心里骂，这他妈的是哪儿对哪儿？

阿娟一家四一起从泥楼梯上上楼。耿师傅在窗前对夏末说："画家，中午来喝酒。"夏末和小苏走到门，他们的儿回家了。耿师傅把手伸到阿娟怀里，小心地扒开孩的两片开，大声说："你看！你看！"夏末的手里正着一支净画笔，他用画笔在孩的小东西上轻弹了一把。耿师傅说："你看看，货真价实！"阿娟只是笑，她的笑容里一香无声飘拂。小铃铛不知他们在兴什么，伸了两手往上挤。阿娟侧过给小铃铛

为了使谎言自圆其说，小苏不得不把自己的"秘书"工作拉长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小苏不得不在每天下午一半上班。即使是这样，在时间问题上依然有漏。这个漏成了未来生活的隐患。小苏尝到了谎言的厉害。她每天得用四个小时去忍受四个小时。生活一旦需要谎言，谎言自然而然就构成了生活本质。

小铃铛的蠕动表明了她的说话望。她的嘴张得很大，却没有任何声音。小苏摸着她的咙，示意她放松。小铃铛向四周看了一，小狗那样大叫了两声。这样的尖叫让小苏伤心绝望。但小苏用微笑表扬了她，给她鼓掌。小铃铛的手一直摁在小苏的腹，她的手掌受到小苏的说话的气息。她叫了两声。她的发音至少在节奏上是正确的。

小苏洗好手，用指拽小铃铛的尖。小苏说："再见。"小铃铛的发音不能表达任何内容，但节奏和声调有了个大概。她发不好那个音，她只能知那个音的意思，是再见。

搁在夏末的肩上，说："明天就上班了。"夏末抱起小苏，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夏末大声说："我早就说过，这世界将来是女的，女将，杀遍天下！"小苏被夏末转得，一坐到床上。夏末说："让你什么？"小苏没有立即开，却把手捂在了额前。小苏说："广告上不是都说了，起草文件，信函往来。"小苏了个打字的手势，笑着说："一年下来我起码是个作家。"夏末仰在床上，两只胳膊叉得很开，像只蜻蜓。夏末叹了气，说："你再找不到工作，我都准备去卖了。"小苏拿睛骂他，说："这年找工作难什么？只是不容易合自己的意罢了。"夏末摸着小苏的，问："你呢，这工作合不合你的意？"小苏说："怎么不合我的意，过两年我就是白领丽人了。"夏末懒懒地说："过两年我都是大画家了，白领丽人算个！——庆贺一下，我去买盐鸭！"

小铃铛从门里挤来，只了一张脸。小铃铛的脸上有一层茫然寂寞，是那对某突发事件猝不及防的茫然寂寞。小苏半躺在床上，无力地招招手。小铃铛走到小苏面前，内心积了许多疑问，想说话，只动了两下嘴，就安静了。小苏的手抚在小铃铛的腮上，知她的心思。小苏说："我教你说话，好不好？"小铃铛望着小苏的嘴，它们无序而又无意义地动。小苏要过小铃铛的手，摁在腹，说："说话，好不好？"小苏把下伸来，字字尾都咬得结实，打着手势说："你——好。"小铃铛毫无表情地望着小苏，对这两个字似乎没兴趣。小苏说："那我们说'再见'？"小苏张大了嘴，大声说："再——见。"

下午两钟小苏打开了汪老板的家门。"办公室"的钥匙很漂亮。质地冷漠。不锈钢的。小苏不喜不锈钢，不锈钢的觉使世界充满了医疗质。小苏把不锈钢钥匙锁孔，轻轻一个转动，这个转动唤起了小苏内心最糟糕的时刻。不锈钢在的转动给小苏留下了永恒惊恐。

小苏逛完两条街，一想起将来编不完的谎言，脚底下又累了。小苏不敢逛街了。万一碰上什么人又是一通瞎话。过得好好的，一不小心倒成了贼了。

屋里又暗又凉。豪华居室向小苏打开了一个冷漠空间。推门的刹那小苏想起了汪老板。这个冷傲的空间显然比它的主人更为冷傲。小苏向四周张望，这样的家里怎么也不该没有电视和电话的。汪博士怎么也不该使自己的生活远离电视电话的。小苏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想不起该什么事。小苏的脑里空了一大块，仿佛了一个梦。这个梦一同被空调凉了，像在地下室，鬼气森森地游来去，不见痕迹。小苏在这样的时刻追忆起手术，现在和那时是一样的，空了一块。但不是，是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