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方在回家的路上打过腹稿，随即说：“是我们家的小八，就叫王八路吧。”

“回来啦？”老爹说。

“回来了。”王连方说。

富广家的没有嚼蛆，前两天她和几个女的坐在槐树底下纳鞋底，玉米过来了。玉米一过来富广家的脸突然红了。富广家的瞥了玉米一，目光躲开了。再看玉米的时候玉米还是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就那么盯着。从到脚，又从脚到。旁若无人，镇定得很。那一年玉米才十四岁。王连方不相信。但是没过几个月，王大仁的老婆吓了王连方一大。那一天王连方刚刚上了王大仁老婆的，大仁家的用两只胳膊把脸遮住了，不要命地往上拱，说：“支书，你用劲，快完。”王连方还没有状态，稀里糊涂的，草草败了。大仁家的低着，极慌张地换，什么也不说。王连方叉住她的下，再问，大仁家的跪着说：“玉米上来踢毽了。”王连方眨着睛，这一回相信了。但是一回到家，玉米一脸无知，王连方反而不知从哪儿说起了。玉米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和父亲说话了。王连方想，不说话也好，总不能多了一个蚊就不睡觉。然而今天，在王连方喜得贵的时刻，玉米不动声地显示了她的存在与意义。这一显示便是一个标志，玉米大了。

老爹说：“八路可以，王八不行。”

王连方的老母垂着两条胳膊，还在抖动她的下嘴。她上了岁数，下嘴耷拉在那儿，现在光会抖。喜从天降对年老的女人来说是一折磨，她们的表情往往很僵，很难将心里的内容准确及时地反映到脸上。王连方的老爹则沉稳得多，他选择了一平心静气的方式，慢慢地着烟锅。这位当年的治保主任到底见过一些世面，反而知在喜上心的时刻不怒自威。

王连方忙说：“那就叫王红兵。”

“起个名吧。”

。玉米还是没有。玉米没穿棉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线衫，小了一些，脯鼓鼓的，到了小腰那儿又有力地收了回去，腰全来了。王连方望着玉米的腰和青紫的胳膊，意外地发现玉米已经长大了。玉米平时和父亲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个中的原委王连方猜得，可能还是王连方和女人的那些事。王连方睡女人是多了一些，但是施桂芳并没有说过什么，和那些女人一样有说有笑的，有几个女人还和过去一样喊施桂芳嫂呢。玉米不同。她嘴上也不说什么，背地里却有了手。这还是那些女人在枕边上告诉王连方的。好几年前了，第一个和王连方说起这件事的是张富广的老婆，还是个新媳妇。富广家的说：“往后我们还是轻手轻脚的吧，玉米全知了。”王连方说：“她知个，才多大。”富广家的说：“她知，我知的。”

老爹没有再说什么。这是老家长的风格。老家长们习惯于用沉默来表示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