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u了大事

chun风到底是chun风，野得很。老话说“chun风裂石tou，不dai帽子裂额tou”说的正是chun风的厉害。一年四季要是说起冷，其实倒不在三九和四九，而在shen秋和chun后。三九四九里tou，虽说天冻地冻，但总归有老棉袄老棉ku裹在shen上。又不怎么下地，反而不觉得什么。shen秋和chun后不一样，手脚都有手脚的事，老棉袄老棉ku绑在shen上到底不麻利，忙起来又是一shen汗，穿dai上难免要薄。shen秋倒是没什么风，但是起早贪黑的时候大地上会带上lou水的寒气，秋寒不动声se，却是别样的凛冽。chun后又不一样了，主要是风。chun风并不特别地刺骨，然而有势tou，主要是有耐心，把每一个光秃秃的枝tou都弄chu哨声，像嚎丧，从早嚎到晚，好端端的一棵树像一大堆的新寡妇。chun寒的那gu子料峭，全是chun风捣的luan。

麦子们都返青了。它们一望无际，显得生机bobo。不过细看起来，每一片叶子都瑟瑟抖抖的，透chu来的还是寒气。chun天里最怕的还是霜。只要有了chun霜，最多三天，必然会有一场chun雨。所以老人们说“chun霜不隔三朝雨”虽说chun雨贵如油，那是说庄稼，人可是要遭罪。雨一下就是几天，还不好好下，雾那样，没有瓢泼的劲tou，细细密密地缠着你，躲都躲不掉。天上地下都是shi漉漉的，连枕tou上都带着一gu水汽，把你的日子弄得又脏又寒。

王家庄弥漫着水汽，相当濡。风一直在chui。人们睡得早，起得迟，会过日子的人家赶上这样的光景一天只吃两顿。这也是先辈的老传统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多睡觉，横着比竖着扛饿。吃得少，人当然要懈怠了，这就苦了猪圈里的猪。它们要是饿了不可能躺下来好好睡觉的，它们会不停地喊。猪喊得很难听，不像ji，叫起来喜喜庆庆的；也不像狗，狗的叫声多少有那么一点安详，远远地听上来让人很心安。猪让人烦，天下所有的猪都是饿死鬼投的胎。一天到晚就知dao喊冤。

天上没有太yang。没有月亮。天黑了，王家庄宁静下来了。天又黑了，王家庄又宁静下来了。

chu大事了。

王连方被堵在秦红霞的床上事先没有一点预兆。王家庄静悄悄的，只有公猪母猪的饿叫声。烧晚饭的光景，家家huhu的屋ding上都冒着炊烟，炊烟缠绕在傍晚的雾气里tou，树颠的枝杈上都像冒着热气。其实蛮祥和的。突然来了动静，王连方和秦红霞一起被堵在了床上。怪只怪秦红霞的婆婆不懂事，事后人们都说，秦红霞的婆婆二百五，真是少一窍！你喊什么？喊就喊了，你喊“杀人”zuo什么？王连方要是碰上一个聪明的女人，肯定过去了，偏偏碰上了这样一个二百五。一切都好好的，秦红霞的婆婆突然喊：“杀人啦，杀人啦！”村子里的水汽重，叫喊的声音传得格外远，分外地清晰。左邻右舍们cao2起了家伙，一起冲进了秦红霞的天井。秦红霞的男将张常军在河南当炮兵，去年秋天在bu队上解决了组织问题，到了今年秋天差不多该退伍了。张常军不在，邻居们平时对红霞一家还是相当照顾的，她的婆婆喊“杀人”这样重大的事，不能不chu面。秦红霞的婆婆站在天井的中央，上气不接下气，光会用手指tou指窗hu。窗hu已经被秦红霞的婆婆拉开了，半开着，门却捂得极死。天井里站的全是人。拿扁担的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窗hu跟前，而扛着钉耙的急不可耐，一脚把门踹开了。王连方和秦红霞正在穿dai，手上忙得很，却是徒劳，没有一个纽扣扣得是地方。王连方虽说还能故作镇静，到底断了箍，散了板了。他掏chu飞ma香烟：说“chou烟，大家chou。”

这怎么chou。

形势很严峻。平时人家给王连方敬烟，王连方还要看看牌子。现在王连方给别人敬的是飞ma，他们都不chou。形势很严峻了。

当天晚上王家庄像luan葬岗一样寂静，真的像杀了人了，杀光了那样。而王连方已经来到了镇上，站在公社书记的办公桌前。公社的王书记很生气。王书记平时和王连方的关系相当不一般，但是现在，他对着王连方拍起了桌子：“怎么搞的！弄成这样嘛！幼稚嘛！”王连方很ruan了，双yanpi耷拉下来，从tou到脚都不景气。王连方很小心地说：“要不，就察看吧。”王书记正在气tou上，又拍桌子：“你呕屎！军婚，现役嘛！高压线嘛！要法办的！”形势更严峻了。王连方不是不知dao，这件事弄不好就“要法办的”但是第一次没有事，第二次也没有事，最终到底chu事了。现在王书记亲自说chu“要法办的”xing质已经变了。王书记解开了中山装，双手叉腰，两只胳膊弯把中山装的后襟撑得老高。这是当领导的到了危急关tou极其严峻的模样，连电影上都是这样。王连方望着王书记的背影，王书记一推窗hu，对着窗外摊开了胳膊：“都被人看见了，你说说，怎么办？怎么办嘛！”

事情来得快，chu1理得也快。王连方双开除，张卫军担任新支书。这个决定相当英明，姓王的没有说什么，姓张的也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