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左还没有睡。郭左睡得晚，起得晚，每天晚上都磨磨蹭蹭的，不熬到十过后不肯上床。玉米拉开西厢房的门，朝厨房那边看了一，厨房门里的灯光立即熄灭了。玉米知了，就在低下，玉秀其实天天在捣鬼呢。玉米在心里骂了一声不要脸的东西，笑着说：“郭左，还看书哪。”郭左上一烟“嗳”了一声。玉米坐在郭左的对面，说：“一天到晚看，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书。”郭左说：“哪里。”显然是心不在焉了。玉米心里说，郭左，没想到你也是一肚的，这一你可不像你的老。玉米和郭左扯了一会儿咸淡，夜也了，国营米厂蒸汽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郭左倒是蛮和气的，和玉米一问一答的。玉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开始打听郭左中小学的同学来了。主要是男生。玉米说：“要是有合适的呢，你帮我留心一个。”郭左有些不解，只是看着玉米。

了，说：“快，中饭吧。”

当天的晚上玉米躺在床上，很均匀地呼，一动静都没有。玉米的睛开始是闭着的，后来郭家兴已经打起呼噜了。玉米听见呼噜慢慢地均匀了，睁开睛，双手枕在了脑后。玉秀让她伤心。是真伤心，伤透了心了。看起来这个贱货天生就是风，王连方的一把骨全给了她了。这丫扶不起来。指望不上的。这丫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惹是生非的货，骨轻，一见到男的就走不动路。不行，得有个了断了。这样下去绝不是事。侄和姨妈，这是哪儿对哪儿？他们要是闹起来了，万一传去，王家的脸还往哪里放？郭家的脸还往哪里放？瞒不住的。好事不门，丑事传千里。不行，天一亮就叫小货回去。一天都不能让她呆。玉米打定了主意，又犹豫了。王家庄还是不能让她回，狐狸要是回去了，郭左再跟过去，又没人，还不闹翻天了。这也不是办法。玉米叹了一气，翻了一个，疼了。看起来只有叫郭左走了。可是，怎么对郭左开这个呢？也不能对郭家兴说这件事，空无凭，闹大了就不好看了。玉米想不办法，都大了，只好起来。

玉米“嗨”了一声，说“还不是为了我这个妹，玉秀。”郭左听明白了，玉米是想让郭左替玉秀一个对象。玉米说：“只要正，苗红，就是缺一个胳膊少一条也没有关系。不痴不傻就行了。”郭左直起了上，极不自然地笑起来，说：“那怎么行。你妹妹又不是嫁不去。”玉米不说话了，侧过脸，脸上是那痛心的样，眶里已经闪起泪了。玉米终于说：“郭左，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是不妨的。——玉秀呢，我们也不敢有什么大的指望了。”郭左的脸上突然有些张，在等。玉米说：“玉秀呢，被人欺负过的，七八个男将，就在今年的上。”郭左的嘴慢慢张开了，突然说：“不可能。”玉米说：“你要是觉得难，那就算了，我本来也没有太大的指望。”郭左说：“不可能。”玉米过泪，站起来了，神情相当地忧戚。玉米转过脸说：“郭左，哪有糟蹋自己亲妹妹的。——你有难，我们也不能勉，替我们保密就行了。”郭左的瞳孔已经散光了，手里夹着烟，烟灰的长度已经极其危险了。玉米回过，缓缓走了西厢房，关上门，上床。玉米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