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节

我跟随她走了很长的路，她说：“我很累，我想在椅子里坐下来。”

四周的空旷是辽阔的虚无，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有天和地。我们看不到树木chu现，看不到河水liu淌，听不到风chui草动，听不到脚步声响。

我说：“这里没有椅子。”

“我想在木tou的椅子里坐下来，”她继续说“不是水泥的椅子，也不是铁的椅子。”

我说：“你可以坐在想到的椅子里。”

“我已经想到了，已经坐下了。”她说“是木tou长椅，你也坐下吧。”

“好吧。”我说。

我们一边行走，一边坐在想象的木tou长椅里。我们似乎坐在长椅的两端，她似乎在看着我。

她对我说：“我很累，想在你的肩tou靠一下…算了，你不是他，我不能靠在你的肩tou。”

我说：“你可以靠在椅背上。”

她行走的shenti向后倾斜了一下，她说：“我靠在椅背上了。”

“舒服一些吗？”

“舒服一些了。”

我们无声地向前走着，似乎我们坐在木tou长椅里休息。

仿佛过去了很长时间，她在想象里起shen，她说：“走吧。”

我点点tou，离开了想象中的木tou长椅。

我们向前走去的脚步好像快了一些。

她惆怅地说：“我一直在找他，怎么也找不到他。他现在应该知dao我的事了，他不会再zuo缩tou乌gui了，他肯定在找我。”

“你们被隔开了。”我说。

“怎么被隔开了？”

“他在那里，你在这里。”

她低下tou，轻声说：“是这样。”

我说：“他现在很伤心。”

“他会伤心的。”她说“他那么爱我，他现在肯定在为我找墓地，他会让我安息的。”

她说着叹息一声，继续说：“他没有钱，他的几个朋友和他一样穷，他到哪里去弄钱给我买一块墓地？”

“他会有办法的。”我说。

“是的，”她说“他为了我什么事都愿意zuo，他会有办法的。”

她脸上chu现欣wei的神se，仿佛追寻到那个已经离去的世界里的甜mi往事。

她低声说：“他说我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

然后问我：“我漂亮吗？”

“很漂亮。”我真诚地说。

她开心地笑了，接着苦恼的神se爬上她的脸。“我很害怕，她说：chun天要来了，夏天也要来了，我的shenti会腐烂，我会变成只剩下骨骼的人。”

我安wei她：“他很快会给你买下一块墓地的，在chun天来临之前你就可以去安息之地。”

“是的，”她点点tou“他会的。”

我们走在寂静里，这个寂静的名字叫死亡。我们不再说话，那是因为我们的记忆不再前行。这是隔世记忆，斑驳陆离，虚无又真实。我gan受shen旁这个神情落寞女子的无声行走，叹息那个离去的世界多么令人伤gan。

我们好像走到原野的尽tou，她站住脚，对我说：

“我们到了。”

我惊讶地看见一个世界——水在liu淌，青草遍地，树木茂盛，树枝上结满有he的果子，树叶都是心脏的模样，它们抖动时也是心脏tiao动的节奏。我看见很多的人，很多只剩下骨骼的人，还有一些有routi的人，在那里走来走去。

我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她说：“这里叫死无葬shen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