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好合好散

王五白了他一yan：“不对吧，他是要告诉我们的，他好像说了。‘你们总该先听我把话说完’的话，还说了‘好合好散，也落个明白’。可是你没听进去，就动了手了。”

大家望着王五，低下tou，胡七也低下tou。低了一下，又抬起tou，望着王五：

“这可怎么办？大哥你说怎么办？”

“还是要先听听他的。”王五说着，站起shen来。大家也都站起来，一起走进屋去。

他们再进房里的时候，谭嗣同已经起来了，正在洗脸。那脸盆是搪瓷的，可是已很破旧！原来的盆底已烂了，是用洋铁pi新焊接的。焊工在北方叫锔碗的，他们把打破的碗接在一起，把破片和原底两边外缘钻上钉孔，再用ma蹄形铜扣扣入钉孔，最后涂上白se胶合剂，就变成了整补过的新碗。锔碗的同时可用白铁pi焊壶底、焊脸盆底、焊水桶底…他们是废wu利用的高手、是家ting日用qi材的修补人。工业时代的人们、有钱的人们，脑中很少有修补的观念，可是农业时代的穷困中国人，他们却把任何可以报废的东西都不报废，他们珍惜旧的、爱护旧的、对旧的发生gan情，他们宁肯钉钉补补，也很难汰旧换新。这zhong情形，变成了一zhong定律、一zhong习惯，最后变成了目的本shen。所以，最后问题不再是有没有能力换新的问题，而是gen本就先排除换新，一切都先维持旧的为天经地义，不能维持则以修补旧的为天经地义。所以，中国人的家里，有着太多太多十几年、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用品，父以传子、子以传孙，相沿不替。农业时代的穷困，形成了中国人的惜旧观念，从一tao制度到一个脸盆，都无例外。

谭嗣同ca脸的时候，王五走过来：

“你liu了不少的血。他们太莽撞了。”

谭嗣同苦笑了一下。从水缸里舀chu两勺清水，洗着血红的手巾。

“让他们洗吧，别洗了。”王五说。

“没关系，还是自己洗吧，有机会能洗自己的血，也不错。有一天——”他突然若有所思，抬tou，停了一下，又低下来“血会liu得更多，自己要洗，也洗不成了。”

“弟兄们太莽撞，三哥不要介意。”王五说。

“怎么会。”谭嗣同说“也要怪我自己。我一直没好好使大家明白这回事。”

“那就大家好好谈个清楚。十多年来，大家跟三哥拜把子，没人不敬佩三哥。但是，对满洲人的立场，大家一向分明。如今三哥这样zuo，未免伤了弟兄们的gan情。我们帮会的人，对满洲人是绝不谅解的。现在，既然事情闹开了，大家就弄个清楚。”王五说。

“也好。”谭嗣同说着，把手朝下an示意大家坐下来。

“三哥记得吗？”王五首先开口“康熙年间，东北的西鲁国老mao子扰luan中国，满洲人平不下来，因为需要能够一边游泳一边作战的，才能跟西鲁人打，东北人游泳是不行的，一边游泳一边作战更别提了。那时候有人向康熙皇帝提议，何不征用平台湾以后移到北京住的这些闽南人，他们都是郑成功系的海盗世家，用他们来打西鲁老mao子岂不以毒攻毒，于是就成为定案，去打西鲁老mao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