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是时间不够，而是别的原因。你说他们是下愚，是对的，改变上智可以用思想用嘴；改变下愚我到用思想用嘴是不够的，得用别的。关于满汉问题，我同他们反反复复说了多少次，他们总是听不去。我知他们也很痛苦，因为他们太相信我了，而我最后不但肯定了该跟满洲人合作救中国，竟还跟满洲皇帝搭上了线搞合作，变化太大了，他们简直难以适应。”

“你的推论，我仔细想了一下，也不是没理，至少皇上死了以后，我死了以后，在人们里，我无可避免的是‘死君’，至少‘死君’的成分多于‘死事’。这原因一来是中国历史上大多都是‘死君’，而不知‘死事’，所以皇上一死我一死，人们就很自然的认定这是‘死君’。另一个原因是‘死事’的主张本不普遍，将来纵有人读我的书，也属于少数知识分，这主张在中国，简直也没被明确的宣传过，所以皇上一死我一死，人们就更会很自然的认定这是‘死君’了。所以，从形式上看，我死了，可能还得不到多少‘死事’之名呢。”

“那该是时间问题，你说服的时间不够。大刀王五他们是线条的人，线条的人属于下愚，惟上智与下愚最难移。”

“好不好要时间来证明，在满洲人中，皇上又何尝不是满，他如死了，在满洲人中，又何尝不是为汉人而死？”

“没猜错什么？”

“如果有时间呢？”

“我看不必了。”

“没猜错你除了‘死事’以外，另外不想活的原因是‘死君’。你怎么说？你决心一死，死的原因除了事的成分以外，还有人的成分，人的成分就有皇上的成分，皇上就是君呵！”

“你一去，还见他们吗？”

“有时间也不会有好机会。我一定被注意了，这时候跟他们会面，会连累他们。”

“谈到满汉问题，真是一个叫人痛苦的问题，我已决心一死，死而无憾，唯一于心耿耿的，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我始终没能说服大刀王五他们一帮兄弟。”

“最后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善是什么？善是一功德、一坦白。我可以告诉你我心底的话，我这一死，我在声名上，会被分尸。”

“最后我不再使他们痛苦了，我决定大家先不见面，决定用别的方法。”

“那就是了。那我就没猜错。”

“并且，更糟的是，在革命党的中，甚至还解释成我为满洲人而死，我还是汉呢！”

“这原因，主要是因为有了光绪，光绪是皇帝，他的名字太响了，你跟他一起变法、一起殉，你却另有死的原因，这在人们心中，是很难成立的——你的目的，都被他走了。所以你的‘死君’行为，一定成立；‘死事’行为，反可能被埋没了。”

”

“如你刚才所说，你除了证明各国变法无不从血开始。你愿血这一以外，你决心一死，还证明了什么？还会不会证明了别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