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刺客故事，最动人的分都不在行刺本，而是两个自杀的老人，这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桃太郎，你看是什么？”

“专诸的母亲是一位平凡的老人家，照你说来，平凡的人也可以成圣成圣雄？”

显然是不使荆轲为难。荆轲也，他居然不劝田光也不拦田光，他知像田光这样壮烈的格，用先自杀来给这件行刺计划一序幕，是很自然的事。他要劝田光拦田光，反倒远了、俗了。荆轲后来去行刺，失败了，他是笑着死的。他从燕国发前，大家就到成功的希望不多。太丹和知这个机密计划的人，都在易河边，穿白衣白帽送他，唱的歌是‘风萧萧兮易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大家的心情，由这首歌就看来。

“自杀是特的结果，也不能算特。”

“我觉到你的觉。”

“这不只是英雄与凡人的基本问题，这不只是英雄，这是圣者的英雄境界，这是圣雄。”

“老是一般现象，不能算特。”

“共同特是‘可以不必死，但他却要死’。他们的最大最伟大的品格，就表现在这里。你注意到了吗？他们若不死，并不算错；可是死了，却突然显得更对。他们若不死，并不少什么；可是死了，却突然显得更充实。我的意思，不知这样说能不能说清楚，甚至可能还有矛盾。但我真的觉到，他们不这样，并不低；这样，就更。不这样，并不渺小；这样，就更崇、伟大。”

“当然。平凡人成圣成圣雄的时候，更来得难能可贵。像专诸的母亲，她的一辈历史，我们什么也不知，我们知的，就是她的死，她死得真好。她一辈平凡又平凡，她的一切，都画龙睛在一个死上面，为成全儿而死，甚至平凡得没有名字留下来，她的名字也跟儿连在一起，她叫——‘专诸的母亲’。”

“你谈到圣者，使我想起苏格拉底。苏格拉底照当时的法律，本可以不死。因为照当时的法律，由原告和被告分别提罚的方法，而由法官选择一。当时原告方面是新当政者支持的群众，提的罚法是死刑；苏格拉底如果请求怜悯，他们可以赦免他，但他不屑于这样，他愿意一死，所以他在被告提的罚法方面，只肯三十个小钱，数小得叫法官生气，所以被判喝毒药。后来他的朋友买通了每一个狱卒，他可以越狱，可是他不肯逃，甘心一死。最后他死得是那么从容，他喝下毒药，还告诉围在边大哭的学生们要安静，因为‘男人要安静的死’。苏格拉底是圣者，但死得这么英雄，是圣雄。我觉得专诸的母亲和田光都是圣雄。”

“英雄与凡人的分野就在这里，你觉到的，是一个英雄与凡人的基本问题。”

“那是什么？”

“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