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我更盼望着能够吃到你亲手做的四川回锅肉,而我也能够亲手做扬州狮子头。我的手艺是外婆亲自传授的,有着悠久的“家学”渊源。
清代学者徐珂在《清稗类钞》中专门有一则“狮子头”他写到:“狮子头者,以形似而得名,猪肉园也。猪肉肥瘦各半,细切粗斩,乃和以蛋白,使易凝固,或加虾仁、蟹粉。以黄沙罐一,底置黄芽菜或竹笋,略和以水及盐,以肉作极大之圆,置其上。上覆菜叶,以罐盖盖之,乃入铁锅,撒盐少许,以防锅裂,然后以文火干烧之。每烧数柴把一停,约越五分时更烧之,候熟取出。”他一笔一划地写来,仿佛自己就是烹饪大师。而在这些平缓宁静的文字中,我简直就闻到了狮子头的香味。
徐氏的记载,仅仅是一个最大众化的程序。其实,在扬州,狮子头这道菜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的味道,说“百家百味”一点也不夸张。你不可能吃到两家味道一模一样的狮子头。
徐氏的记载,当然更加接近天然状态,比如使用的罐子和柴火等等。今天做狮子头,却只能够在现代化的厨房里进行里。但是,依然有一套复杂的“工艺流程”我们家向来是“传女不传男”不过,你要学,我也可以破例传授给你。
你在写作的时候想着我,让我好高兴。以后,你每写出一篇好文章,我就会做一盘最好吃的狮子头来奖励你。你的文字中,出现了我生命的痕迹。阅读着这样的文字,我仿佛被幸福击中了腰眼。这种幸福远远胜过你送给我贵重的礼物。你的文字就是你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如果在认识我之后,你的文字反倒变少了、变差了,那我觉得不如不认识你;我希望,我在你的生活中的出现,能够推动你的写作热情,并且我也能够成为你灵感的源泉之一。以后,你要在回信中告诉我你写作的进展,这将是你的不能忘记的“例行公事”
你的信中引用的确实是郁达夫的情书中最精彩的句子。不过,郁达夫的情书还有两个特点,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特点之一,就是他不断地给王映霞汇报写作的进程,让爱人分享自己写作的快乐和艰辛。他详细地谈每天写了多少字,计划几天写完一篇小说等等,就好像小学生给父母老师汇报学习进程一样。因为写作是郁达夫生命所系,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写作上,所以他在信中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在谈自己的写作,谈得那样投入、那样沉醉。
比如——
“今天又写成五千字,那一篇《迟桂花》怕要二万多字,才写得完,大约后日可以寄出。只能给《现代》。…我的成绩很好。这一篇《迟桂花》,也是杰作,你看了便晓得。”
“这一忽《迟桂花》正写好,共五十三张,有两万一千字,《现代》当去信通知,大约三日后会来拿。该稿今晚从头修改一次,明晨邮寄出。…《迟桂花》我自以为做得很好,不知世评如何耳。但一百元稿费拿得到的话,则此来的房钱饭钱可以付出矣。”
“我现在在做一篇短篇,心血废了不少,而参考书也买了十余万元之多,但笔却总是迟迟不进,无可奈何。等这一篇写好,译文二万字译好之后,大约要月底月初了。”
谈起自己的写作,郁达夫滔滔不绝,尤其是谈到正在写作的得意之作,他更是容光焕发,仿佛重新获得了青春。他在信中提到的《迟桂花》,既像散文,又像短篇小说,是其精品中的精品。可惜,后人对这篇文字注意不够。我却认为,这篇文字,堪称郁达夫的压卷之作。
然而,王映霞对于郁达夫写作的快乐和艰辛,理解却十分有限,她更喜欢热闹的交际圈子。她愿意分享郁达夫的名声,却不愿意接受创作所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这自然为他们的爱情埋下了悲剧的影子。
廷生,我却能够深深地理解你。你在信中谈到的写作的计划和现状,我全都感同身受。虽然我没有在你的身边,但是读你的信的时候,我觉得我就在你的书桌旁边注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