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长袖飘飘的硕士服装,在校园里转了一圈,挑选了几处景点拍照留念。今天的校园里到处是穿着硕士和博士服装的毕业生。有的毕业生全家都来了。
在中文系的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系主任费振刚先生。
这几年来,费先生对我的关心,如同"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当压力和非难一起侵袭而来的时候,是费先生来出面帮助我排解和消除,而且他从来不告诉我。
好几次,迟钝的我还被蒙在鼓里,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感觉到。还是事情过去以后,系里别的老师告诉我,校方的某某领导点名批评我文章出格、思想有问题,要求中文系约束甚至处分。在危急的时刻,是费先生挺身而出,申明北大"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传统,他宁可自己承受巨大的压力,也不让我这样的青年学生感受到丝毫的压力。他说,当系主任,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给师生创造一个安心读书和自由思考的环境。
巧遇费先生,让我喜出望外。我赶紧跑到费先生跟前,要求与他合影。他的白发与我的黑发之间,隔着一段漫长的岁月;然而,他的心灵与我的心灵之间,却完全能够融会贯通。他微笑着跟我们一一合影,并衷心地祝福我们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一帆风顺。
想到就要离开这样的恩师,心里还是有点伤感。然而,我又欣喜地感到,我是幸运的,从小学到大学就不断地遇到一位又一位的良师益友。
亲爱的宁萱,只可惜今天你没有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我的几个同学,他们的妻子和女友,有的从外地赶来,有的专门请假前来,跟他们一起分享此刻的欣喜。我还帮他们照了好些照片。此时,我都有点嫉妒他们了,而我心爱的人啊,还在千里之外。
你离开我的小屋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却还在试图寻找你的气息。
在枕头上,在书页里,在镜子中…你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你的牙刷。于是,这些天来,我便用你的牙刷刷牙,就像是在亲吻你,因为牙刷上面还有你嘴唇的气息,也有你的笑容和欢乐。我用它,它便把这一切都"传染"给我了。我被幸福一层层地包裹起来,就像是睡在莲花中的婴儿。
我想起了帕斯捷尔纳克对茨维塔耶娃的描述,以及对他们的爱情的颂歌。他写道:"我置身于一个充盈着对你之爱的世界,感受不到自己的笨拙和迷茫。这是初恋的初恋,比世上的一切都更质朴。我如此爱你,似乎在生活中只想着爱,想了很久很久,久得不可思议。你绝对的美。你是梦中的茨维塔耶娃;你是墙壁、地板和天花板的存在类推中的茨维塔耶娃,亦即空气和时间的类人体中的茨维塔耶娃;你就是语言,这种语言出现在诗人终生追求而不指望听到回答的地方。你是广大爱慕者奉若神明的原野上的大诗人,你就是最高的自发人性,你不在人群中,或是不在人类的用词法("自发性")中,你自在而立。"
其实,茨维塔耶娃一点也算不上是美人——她长着一张男人般的大脸,颧骨非常突出,棱角极其分明。她的神态不温柔,甚至有点冷酷,也许是僵硬窘迫的生活将她折磨成这样。但是,在帕斯捷尔纳克的眼里,她有无法抗拒的魅力。茨维塔耶娃那惊人的魅力是诗歌给她的。为了爱情,她可以不顾一切,她在诗歌中写道:
我要从所有的大地,
从所有的天国夺回你,
我要从所有的时代,
从所有的黑夜那里,
从所有的金色的旗帜下,
从所有的宝剑下夺回你,
我要把钥匙扔掉,
把狗从石级上赶跑,
因为在大地上的黑夜里我比狗更忠贞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