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灯》离开的那个秋天(3)

剩下卡桑一个人继续着中生的生活。校园里的白桦黄了又绿了，在明亮的窗外窸窸窣窣地抖动，釉质饱满的碎小叶片将光线折得仿佛一曲小小少年的轻快哨。金黄的光被教室的窗棂切割成规则的形状，撒落在贴满了标准答案和考信息的白墙上。伴着不知疲倦的知了的叫声，白衬衣在风扇的动下，随翻飞的试卷和书页一起不安分地鼓动着，有如年少的心事。静静停在教学楼下的自行车，座垫被烤得好。蓝翅膀的蜻蜓懵懂地停在窗台上，很快又索然无味地离去。

她已经习惯每天晚自习结束，听着最后一铃声刺耳地响起，在渐次熄灭的教学楼的灯光之中，和吵吵嚷嚷的孩们一起走教室。他们的声音汇成一洪，过原本寂静的夜晚的校园，过路边的扶疏树影，过灯火通明车龙的城市，抱着日复一日的疲惫和盲目以及对于明天的卑微的希望，纷纷回家。

第二天回到学校上课，也就再也没有和叶蓝在一起。她只在北京呆了三天，然后又去了香港见母亲，之后回了英国。

在公车上每天都会遇到两个固定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孩，是一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年轻情侣。他们总是抱在一起，沉默不语。黑发长长的女孩把埋在那个年轻男孩的怀里。两个孩的脸都转向一边，不知是以怎样的寂寞的神情眺望着窗外一闪而逝的繁华夜景，

卡桑二的时候，叶蓝曾经回来过一次。是圣诞节假期。学校还在上课，卡桑索翘课前去机场。

在嘈杂的国际到达，她看见叶蓝孑然一人，独自拎着一个小包，落拓而开心地走了来。随意地好像是门上街。也难怪，从小飞来飞去全世界漂泊惯了的孩，国是司空见惯。叶蓝看见她，兴奋地扔下包就径直跑过来，扑上去拥抱她，她说，卡桑，天知我有多想你。

书包里面背着厚厚的复习提纲和练习试卷，在公车的末班车上，坐在最后一排。橙的路灯撒车厢里面，不停地变换影。

八年之前，她还是在原燎烈的日光之下看不见时光的无知孩，在日暮之中等待晋驱赶着羊群归来，在星辰满天的夜晚，陪伴爷爷在黑帐篷里面诵经。酥油茶的文火静默燃烧，桑烟从大地上袅袅升起。在原的大雪的夜晚，月清明。

那天她们在叶蓝的家里，两个人像以前一样，在房间里肆意地疯，累了躺在地板上。叶蓝说很多很多的话，在国外的生活，到过的地方，遇到的人…然后话题扯回来，说到过去两个人的那些令人回忆起来无限开心的细节。翻保存已久的那些麻得像情书一样的通信，一边读一边哈哈大笑；回忆在历史课上悄悄下五棋被逮着的事情，乐得四脚朝天。

在那些刻板而望不到尽的日里面，一叠又一叠的试卷没完没了。白天在沉闷的教室里面听课，一遍又一遍地复习课本上陈旧的内容，日光充沛，并且显得和那些孩一样盲目而疲惫。晚自习就在灯光煞白的教室里面考试，窗外的城市的夜已经。人已经渐渐麻木。有时候题到极度疲倦，就抬起来，想换一气，却惊讶地看见整整一个教室里面都坐满了伏案疾书的孩。鸦雀无声，脑袋黑压压一片，埋题的姿势奇地整齐，壮观而惨烈。

个学校的升学率会飙升一截。

卡桑在睡梦中一直觉叶蓝在背后抱着她。叶蓝对她说，卡桑，我们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的。

而现在，自己这个大城市里的重中，在三的教室里面刻苦地题。这一切是多么地荒唐和不可想象。

说到最后两个人都燥，声音嘶哑。索躺下来。卡桑因为课业繁重，一直睡眠太少，此番静下来，竟然不知不觉累得睡过去。叶蓝见她睡着，便一声不吭地躺在旁边，抚她的发。

间或地会收到叶蓝的信和包裹。信是写在厚重光的复古信笺上的简单问候，中英文夹杂。更多时候寄来包裹，打开来里面有许多千奇百怪的件。她曾经寄回来一大捆，是薰衣草，紫的小簇朵保留着新鲜的泽，特殊的香气郁地像地中海田的灿烂光。卡桑把它们郑重其事地一个玻璃瓶，反复观看，越来越觉得。叶蓝在英国留学的日，除了不停地更换学校之外，还经常境旅游。卡桑回复的信，她不知为何总是收不到。于是索她也不再写。只要心中是互相惦恋的，形式就并不重要。

那是二结束的夏天，在骄似火的八月，卡桑和孩们仍然在教室里持着准三的补课。最辛苦的日已经开始了。汗在伏案疾书的时候像无法表达的泪那样一滴滴地落下，洇了试卷，手肘的肤因为汗而和课桌粘在一起，扯动的时候撕裂一般疼痛。

那个时候会无奈地觉得自己好像走在一条末路之上，看不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