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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的回忆(2/4)

但有一天那铃声忽然消失,摇铃的老人也不见了,听说是回他的农村老家去了。为什么呢?据说是因为他仍在悄悄地烧香念佛,而一个崭新的时代应该是无神论的时代。孩们再走校门时,看见那铜铃还在窗前,但是人非,传达室里端坐着一名严厉的老太太,老太太可不让孩们在她的办公重地胡闹。上课和下课,老太太只在钮上轻轻一,电铃于是“哇──哇──”地叫,不分青红皂白,把整个校园都吓

上据说有蛇和黄鼬,但始终未得一见。有时是为了一本小人书,租期,大家不过来,就一齐跑到那庙里去看,一个人捧着大家围在四周,大家都说看好了才翻页。谁看得慢了,大家就骂他笨,其实都还识不得几个字,主要是看画,看画自然也有笨与不笨之分。或者是为了抄作业,有几个笨主儿作业老是不会,就抄别人的,庙里安全,老师和家长都看不见。佛嘛,心中无佛什么事都敢。抄者撅着在菩萨底下抄,被抄者则乘机大肆炫耀其优越,说一句“我的时间不多你要抄就快儿”然后故意放大轻松与快乐,去捉蚂蚱、逮蜻蜓,大喊大叫地弹球儿、扇三角,急得抄者汗,蹶起的有节奏地颠,嘴中念念有词,不时扭起来喊一句:“等我会儿嘿!”其实谁也知,没法等。还有一回专门是为了比赛胆儿大。“晚上谁敢到那庙里去?”“这有什么,嘁!”“有什么?有鬼,你敢去吗?”“费话!我早都去过了。”“B!”“嘿,你要不信嘿…今儿晚上就去你敢不敢?”“去就去有什么呀,嘁!”“行,谁不去谁孙敢不敢?”“行,几?”“九。”“就怕那会儿我妈不让我来。”“哎哟喂,不敢就说不敢!”“行,九就九!”那天晚上我们真的到那庙里去了一回,有人拿了个手电筒,还有人带了把果刀好歹算一件武。我们走庙门时还是满天星斗,不一会儿天却上来,而且起了风。我们在侧殿的台阶上蹲着,挤成一堆儿,不敢动也不敢大声说话,荒草摇摇,老树沙沙,月亮在云中一地走。有人说想回家去撒泡。有人说撒你就到那边撒去呗。有人说别的倒也不怕,就怕是要下雨了。有人说下雨也不怕,就怕一下雨家里人该着急了。有人说一下雨蛇先来,然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呢。那个想撒的开始发抖,说不光想撒这会儿又想屙屎,可惜没带纸。这样,大家渐渐都有了便意,说憋屎憋是要生病的,有个人老是憋屎憋后来就变成了罗锅儿。大家惊诧:是嘛?那就不如都回家上厕所吧。可是第二天,那个最先要上厕所的成了唯一要上厕所的,大家都埋怨他,说要不是他我们还会在那儿呆很久,说不定就能捉到蛇,甚至可能看看鬼。

摇铃的老,据说曾经就是这庙中的和尚,庙既改作学校,他便还俗了这儿的看门人,看门兼而摇铃。老极和蔼,随你怎样摸他的红鼻和光脑袋他都不恼,看见你不快活他甚至会低下来给你,说:想摸摸吗?孩们都愿意到传达室去玩,挤在他的床上,挤得密不透风,没大没小地跟他说笑。上课或下课的时间到了,他摇起铜铃,不不慢地在所有的窗廊下走过,目不旁顾,一路都不改变姿势。叮噹叮噹──叮铛叮铛──,铃声在风中飘摇,在校园里回,在光里漫散开去,在所有孩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那铃声,上课时摇得张,下课时摇得舒畅,但无论张还是舒畅都比后来的电铃有味,浪漫,多情,仿佛知你的惧怕和盼望。

有一天,那庙院里忽然现了很多暗红的粉沫,一堆堆像小山似的,不知是什么,也想不通到底何用。那粉沫又又轻,一脚踩上去“噗”地一声到飞扬,而且从此鞋就变成暗红再也别想洗净。又过了几天,庙里来了一些人,整天在那暗红的粉沫里折腾,于是一个个都变成暗红不说,庙墙和台阶也都变成暗红,荒草和老树也都变成暗红,那粉沫随风而走或顺,不久,半条胡同都变成了暗红。随后,庙门前挂了一块招牌:有金属加工厂。从此游戏的地方没有了,蛇和鬼不知迁徙何方,荒草被锄净,老树被伐倒,只剩下一团暗红满天满地逐日壮大。再后来,庙堂也拆了,庙墙也拆了,盖起了一座轰轰烈烈的大厂房。那条胡同也改了名字,以后生的人会以为那儿从来就没有过庙。

我的小学,校园本也是一座庙,准确说是一座大庙的一分。大庙叫柏林寺,里面有很多合抱的柏树。有风的时候,老柏树密而沉的响声一狼一狼,传遍校园,传教室,使吵闹的孩也不由得安静下来,使朗朗的读书声时而飞扬时而沉落,使得上课和下课的铃声飘忽而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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