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奥塞斯库当选为总统的时候,他也请罗马尼亚驻华使馆代转过他的贺信。他不光写贺信,也写过抗议信。苏军侵略阿富汗的时候,他给勃列日涅夫写过抗议信。
英军进攻马岛的时候,他给撒切尔夫人和加尔铁里总统都写过劝告信。
只是都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响。
b。估计收到过詹牧师的信的人会很多。只要报纸上出现了一位先进人物或别的什么人物,他就要立刻写信去,向人家表示祝贺或慰问。詹牧师对名人总是由衷地敬仰。有一回,詹牧师的小孙子大便之后,对屎的出处表示了惶惑。“爷爷,这是从哪儿出来的?”“肛门。”
“什么是肛门?”“这就是肛门。”詹牧师一边给小孙子擦屁股一边解释道。“您也有肛门吗?”“有,所有的人都有。”孙子忽然指着报纸上一位名人的照片问:“他也有吗?”詹牧师给了孙子一巴掌:“瞎!不许瞎说!”有一点需要强调:敬仰归敬仰,詹牧师绝不是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除非万不得已,他从来是不求人的。
还有一点要强调:詹牧师也并不是只敬仰名人。如果要糊顶棚,他崇拜糊匠;要是漆桌子,他只信得过漆匠…。有一回,詹牧师碰巧得了一些木料,想做一只书架,儿子几次要动手都被他制止。“你做过什么?!”他说。等儿子瞒着他把书架做好了,对他说:“我找了个七级木工给做的。”詹牧师连连夸奖:“这活儿做得够多地道!”
因詹牧师的儿子计划不周,在书架的左立柱上多锯了一道口,为对称起见,索性又在右立柱上也据了一道。詹牧师一直琢磨不出这两道口是做什么用的,试着往上面挂了两回网袋,也挂不住。
c。凡国内外大事,詹牧师都关心。国内的,譬如:东北及西南林区的滥砍滥伐问题、华南虎及丹顶鹤的保护问题、各地名胜古迹应该加强管理和利用起来发展旅游业问题、城近郊区应该发展养鱼业、街道两旁应改种香椿树以解决春季蔬菜短缺状况、以至目前晚育造成的难产率增高的问题,等等,他都给予关注。他去图书馆查阅书籍、资料;去请教过专家;也给有关方面写过信,申述了自己的意见。国外的呢,主要是世界和平问题。他曾在自家墙上挂过一张民用世界地图,并做了一块布帘挡在上面。有时候他拉开布帘,在地图上画些箭头、虚线和实线;也插一些小旗子,红的、白的、黑的;然后在屋子里低头踱步,默默地思考。他确实有过一些颇具先见之明的预言,譬如:他早在六十年代末就说过,欧洲是世界战略的重点,亚洲的问题出在印度和西亚。不过也有过错误的判断:第三次世界大战迫在眉睫。
d。詹牧师喜欢体验一种崇高感,或者叫作价值感。只要能稍稍与国内外大事有所关联,他便要陶醉,甚至闹到自己也把握不住自己的地步。亏得有詹夫人时常阻拦他,向他晓以利害,这才避免了不少祸事。“否则,”詹牧师的老朋友说“真难说他要做出什么事来呢!
假如‘四人帮’重用他,他说不定会因为被重用而忘乎所以的。反过来,倘使有一位厂长或局长什么的,看重他,他肯定也会废寝忘食地为‘四化’出力。他早就提出过要重视智力开发的主张,可惜那时没人理他。他就是盼望被人重视。我看,他之所以想起给江青写信,准是有什么人在他耳边吹风,吹得多了、神了,他就信以为真,觉得似乎那样就能有机会实现他的某项设想。至于这首《满江红》么?我敢担保的只是,小舟对周总理是衷心热爱的。总理逝世当天,我们俩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呆了一天,什么也吃不下,什么也说不出,小舟一个劲叹气,搓脚,把黄土地上搓了两道深沟。他有胆子写那么一首诗词,也肯定是受了别人的鼓动,十有八九是受了他儿子的鼓动,否则他绝不敢写什么‘何日斩群妖’之类的。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首词是他在粉碎‘四人帮’之后写的。他儿子就常说他不是史学硕士,而是史学‘修士’,意思就是说他总是根据现在的情况修改、打扮自己的历史。不然,他敢把这么一首诗词保留下来,是不大好想象的。”
e。詹牧师甚至喜欢模仿伟人的动作。(不错,这一点笔者也可以证明,他每次和我见面,哪怕是只相隔半天儿,也要和我握手,伸手的姿势就像列宁。)
但从以上五点,能说明什么呢?能说明詹牧师不是风派吗?能说明詹牧师就是风派吗?我实在也吃不准。但报告文学是应该报告得准确、真实、全面的,所以我把这些情况也都零零碎碎地写了下来。如果能在篇头印上八个字“内部参考,请勿外传”我以为是慎重的。
续集关于詹牧师多次伪造表扬稿以骗取稿费,并在被揭露后缄口不谈此事一节,我一直考虑是否删去。倒不是怕诲淫诲盗,误人子弟,实在是那样写来太有些不明不白。正当我举棋不定之际,昨天,詹牧师的街坊们又向我提供了一些新情况。
甲、詹牧师的老街坊宋科长的书面意见:我认为,詹小舟同志绝不是那种为了名利就去昧着良心胡编滥造的人。为了名吗?可是发表那么几篇表扬稿能出什么名呢?为了钱吗?更不可信。詹小舟同志多年来一直义务为大家打扫厕所,街坊们曾经商量着要给他些报酬(每月九块),他都不要。他说:“我不是为了钱,我也不是打扫厕所的。”大家不敢再提。我们有时候也想帮助打扫打扫,但每天早晨,无论你起得多早,厕所还是已经被詹小舟同志打扫过了。后来发现詹小舟同志是在夜里打扫厕所的;他每夜都要看书学习到一、两点钟,然后就去打扫厕所。我们都睡得早,不能等到所有的人把一天的厕所都上完(原文如此——作者注),再去睡呀…
乙、詹牧师的邻居徐老太太的口头证明:可不是怎么的?詹大哥净给大伙办好事,正经八百一个老雷锋。甭瞧我还比他小两岁。可腿脚儿不济。取趟奶来回就得他妈一个多钟头,詹大哥见天清早儿帮我取奶,黑了还管倒脏土。我心里不落忍的,人家也那么大岁数了不是?我就说您甭介了。可詹大哥说,街里街坊的一块住着,谁混谁呀?人家可不是象我这么说,人家开口就是文明词儿,说是“五洲四海翻腾,到了儿都得往一块儿走。”(估计詹牧师的原话可能是:“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了。”——作者注)唉,那可是个善净人儿。说他骗钱花?说这话的人可是他妈瞎了狗眼啦!
丙、詹牧师隔壁的孙老师的书面证明:詹老先生常说:这些年社会风气的变坏,全是因为“四人帮”把人们的道德标准搞乱了。善而不赏,恶而不罚,必定铸患无穷。而罚恶的好办法,莫过于赏善。善既立,恶不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