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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zhong谜语的几zhong简单的猜法(6/7)

上,信心百倍地朝四周望。少女却不急不慌专心说自己的话,在少年讥嘲地笑她并且说“那可不一定”的时候,她才停下不说,她才扭过脸来看他,但不争辩,仿佛她要说那么多的话只是为了给对方去否定,让他去把她驳倒,她心甘情愿。他们好像是在谈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这让我对他们小小的年纪感到尊敬,使我恍惚觉得世界不过是在重复。

“嘿,那儿!”少年说。

他指的是离老树不远的一条石凳。他们快步走过去,活活泼泼地说笑着在石凳上坐下。准是在这时他们才发现了老树的阴影里还有一个人,因为他们一下子都不言语了,显得拘谨起来,并且暗暗拉开些距离。少女看一看天,又低头弄一弄自己的书包。少年强作坦然地东张西望,但碰到了我的目光却慌忙躲开。一时老树周围的太阳和太阳里的一对少年,都很遥远都很安静,使我感到我已是老人。我后悔不该去碰那样的目光,他们分明还在为自己的年幼而胆怯而羞愧。我只是欣喜于他们那活活泼泼的样子,想在那儿找寻永远不再属于我了的美妙岁月;无论是他的幼稚的骄狂,还是她的盲目的崇拜,都是出于彻底的纯情。这时少女说:“我确实觉得物理太难了。”少年说:“什么?噢,我倒不。”过了一会少女又说:“我还是喜欢历史。”少年说:“噢,历史。”不不,这不是他们刚才的话题,这绝不是他们跑到这儿来想要说的,这样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是说给我听的。我懂。我也有过这样的年龄。他们准是刚刚放学,还没有回家,准是瞒过了老师和家长和别的同学,准是找了一个诸如谈学习谈班上工作之类的借口,以此来掩盖心里日趋动荡的愿望,无意中施展着他们小小的诡计。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走开。我想我是不是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表示我对他们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最好。这时候少年说:“嚯,这儿可真晒。”少女说:“是你说的这儿。”少年说:“我没想到这儿这么晒。”

少女说:“我去哪儿都行。”我想我还是得走开,这初春的太阳怎么会晒呢?我在心里笑笑,起身离去,我听见在这一刻他们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猜想他们一定也是装作没大在意我的离去,但一定也是庆幸地注意听我离去的脚步声。没问题,也是。世界在重复。

太阳更低垂了些,给你的感觉是它在很远的地方与海面相碰发出的声音一直传到这里,传到这里只剩下颤动的余音;或许那竟是在远古敲响的锣鼓,传到今天仍震震不息。

世界千万年来只是在重复,在人的面前和心里重演。譬如,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人应该怎么活,人怎么活才好?这便是千万年来一直在重复的问题。有人说:你这么问可真蠢真令人厌倦,这问不清楚你也没必要这么问,你想怎么活就去怎么活好了。就算他说的对,就算是这样我也知道:他是这么问过了的,他如果没这么问过他就不会这么回答,他一刻不这么问他就一刻不能这么回答。

我走过沉静的古殿,我就想,在这古殿乒乒乓乓开始建造的时候,必也有夕阳淡淡地照耀着的一刻,只是那些健壮的工匠们全都不存在了,那时候这天下地上数不清的人,现在一个都没有了。自从我见到那一对少年,我就知道我已经老了。我在这古园里慢慢地走,再没有什么要着急的事了,稀奇古怪的念头便潮水似地一层层涌来,只不过是毫无用处的乐趣。也可以说是休息,是我给我自己这忙忙碌碌的一生的一点酬劳。一点酬劳而已。我走过草地,我想,这儿总不能永远是这样的草地吧,那么在总要到来的那一天这儿究竟要发生什么事呢?我在开花的树木旁仁立片刻,我想,哪朵花结出的种子会成为我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面前的一棵大树呢?我走在断古残阶之间,这些石头曾经在哪一处山脚下沉睡过?它们在被搬运到这儿来的一路上都经历过什么?再譬如那一对少年,六十年后他们又在哪儿?或者各自在哪儿呢?万事万物,你若预测它的未来你就会说它有无数种可能,可你若回过头去看它的以往你就会知道其实只有一条命定之路。

这命定之路包括我现在坐在这儿,窗里窗外满是阳光,我要写这篇叫作小说的东西;包括在那座古园那个下午,那对少年与我相遇了一次,并且还要相遇十次;包括我在遇见他们之后觉得自己已是一个老人;包括就在那时,就在太平洋底的一条大鱼沉睡之时,非洲原野上一头狮子逍遥漫步之时,一些精子和一些卵子正在结合之时,某个天体正在坍塌或正在爆炸之时,我们未来的路已经安顿停当;还包括,在这样的命定之路上人究竟能得到什么——这谁也无法告诉谁,谁都一样,命定得靠自己几十年的经历去识破这件事。

我在那古园的小路上走,又和少年少女相遇。我听见有人说:“你不知道那是古树不许攀登吗?”又一个声音嗫嚅着嘴犟:“不知道。”我回身去看,训斥者是个骑着自行车的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被训斥的便是那个少年。少女走在少年身后。上了些年纪的男人板着面孔:“什么你说?再说不知道!没看见树边立的牌子吗?”少年还要说,少女偷偷拽拽他的衣裳,两个人便跟在那男人的车边默默地走。少女见有人回头看他们,羞赧地低头又去弄一弄书包。

少年还是强作镇定不肯显出屈服,但表情难免尴尬,目光不敢在任何一个路人脸上停留。

世界重演如旭日与夕阳一般。

就像一个老演员去剧团领他的退休金时,看见年轻人又在演他年轻时演过的戏剧。

我知道少女担心的是什么,就好像我记得她曾经跟我说过:她真怕事情一旦闹大,她所苦心设计的小小阴谋就要败露。我也知道少年的心情要更复杂一点,就好像我曾经是他而他现在是我:他怎么能当着他平生的第一个少女显得这么弱小,这么无能,这么丢人地被另一个男人训斥!他准是要在她面前显摆显摆攀那老树的本领,他准是吹过牛了,他准是在少女热切的怂恿的眼色下吹过天大的牛皮了,谁料,却结果弄成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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