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他们才稍稍平静了些。一个死灵对我说:“你是不是要睡一会儿?”
“是生。是光明。是人间。”
一个说:“太奇妙了,这真是一件从未有过的事。”
“我懂了,‘鬼’相当于那边所敬仰的‘神’。”
我到他们又都有些惊慌。
“他累了。”“他说他累了。”“他说他要睡一会儿了。”“那就是说,他还没有圆满。”“就是说,有可能他还残存着望。”…他们好像互相传布着一个可喜可贺的消息,
捺不住心中的惊喜。
“是呀,”我说“你们把我搞得好累呀。”
就是这时候,他们说了(传布了)一个词。这个词不能写,这个词没有形象,这个词只能以他们的方式传布,在生之中没有与其对应的声音和文字、这个词的意思大致上就是“死灵”就是死之中的存在。死之中“灵”的现。就像人,是生之中“灵”的形态。
“要是那样的话,他,”他们指着我说“他也许是有望的吧?”
“喂,你嘛这一副躲躲藏藏的样
?”他们问:“我们已经认识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衣服?衣服是
“那就让他睡吧,”他们压低声音说“我们走。”
“不不,‘鬼’虽然也是传说,但那是我们所崇敬的。鬼,冷峻幽暗,可以保佑我们…”
“死灵?”他们模仿着说,不解地看着我。
一梦都没有,一
觉都没有,醒来我觉得好像并不曾睡。并不曾睡却又怎么知
是醒来了呢?我坐在那儿呆想,才发现那是因为刚才和现在的
觉衔接不上,当中似有一个间断,有过一段
觉空白,这空白延续了多久呢?无从判断。只有
觉又恢复了之后,才能推断刚才我是睡了,而那一段空白永远地丢失了。
“你总说‘人’。‘人’是传说中的一炽
、明朗、恐怖的东西。”
“怎么了,你们怕什么?”
他们却似乎快活,飘飘地互相
。
又一个说:“是的,否则无法解释。也许,死之前,灵魂就已经在一大的光明之中,在那儿也有一个世界。所以…所以他的
还是温
的。”
他们镶嵌在黑暗里,遍布于无限中,唯思想的呼唤使他们显现。他们的形象略显灰白,近似于光明中的照片底版,但无定形,就像变幻的云,就像夜的梦,甚至像沉思,像猜想,忧虑,像意识的
动不可以固定,但可以捕捉。他们随心所
有着自己的形态,各
风
。
“死灵。”我把那个词翻译成光明那边的语言。
我心里暗笑:你们可真会说废话。
我很疲惫,很快就睡着了。没有梦,一儿梦都不来,无知无觉一片空无,什么都没有。
我有迷惑,不再说什么。
“因为在那边,”我说“叫生灵,或者,叫生命。”
,还有我,都是什么?”
他们更加激动了,上下翻飞,狼一样起伏涌动。
他们又笑起来:“不不不,‘神’是多么平庸!你可不要随便说谁是神,那是对死灵的轻蔑。”
他们兴奋得手舞足蹈,在我边飘来飘去。
一个说:“他从那儿来吗?我们,是不是都曾经在那儿呢?”
这有像生和死的逻辑。我记得活着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睡了不再醒来,我怎么能知
我是睡了呢?如果我死了就是无穷无尽的虚无,又怎么能证明死是有的呢?我坐在那儿呆呆地想了很久,忽然明白:虚无是由存在证明的,死是由生证明的,就像睡是由醒证明的。
我问:“是不是相当于那边所说的‘鬼’呢?”
“好了,你睡吧。”他们轻声对我说。
“生灵,或者生命。那边?那边是什么?”
另一个说:“看来真有另一存在,死之前,灵魂已经存在。”
空无渐渐退去,四周随着思想的清晰而清晰起来。我发现我睡的地方一无遮拦,而且我是赤,没有铺盖也没有衣服。我慌得
起来,找衣服。这时死灵们又飘来了,我赶
躲到一棵树后。但是没用,透过树我可以看见他们,他们也一样看见了我——是的,正如墙
不能遮挡思想。
“可我的衣服,”我说“我的衣服不见了,找不到了。”
另一个说:“会不会就是我们猜测的那。‘白
’呢?有
大的发散力,使任何东西都不能回归,一切都在发散、扩展、飘离、飞逝,时间在那儿永远朝着一个方向,不可逆返…他会不会就是从那儿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