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喇叭声、呼喊声响成一片;各色旗帜在飘、在挥舞;运动员高兴得抱成一团,滚成一堆;有些人在看台跳舞…
“那阵子真来劲!”
“唉——!”
两个人都明白指的什么。十二届世界杯赛的那些日子真是来劲,每天晚上电视台都转播四十分钟精彩片段。那些日子,早晨一睁眼就想着晚上,一天当中要想好几回,一整天都有盼头。晚上,山子揣一包好烟到小刚家里去,先评论一阵子昨天各场比赛情况,然后坐在电视机前等着比赛开始。山子总是说要到他老姨家去看彩电,却总是又跑到小刚家里来。独自一个人看球固然乏味,跟一群外行一块看也没劲—一看球不能嚷,你一嚷他们就笑你疯;要么是好球看不出来,越位球倒跟着瞎着急。山子承认的内行只有小刚。小刚还承认二华。
“二华那小子!”山子摇着车,笑笑,只说半句话。他还想着世界杯。
“二华什么?”
“那小子没准主意。你也弄不清他最佩服谁,一会儿是济科,一会儿又是马拉多纳。”
“济科和马拉多纳确实都不错。”
“还没过三分钟呢,他又说苏格拉底最好了。”
“苏格拉底也确实是踢得好。”小刚总是为二华说话。
“我是说,小子看不出谁最好来。”
小刚心想:难怪二华这票不给你呢!
“最后他又最佩服罗西了。意大利赢了,他又最欣赏意大利了。这小子势利眼。”
“你别老这么说他。他还是挺懂球的。”
“他就懂报上说谁好,他就说谁好。”
小刚想:二华以后有票还给不了你。
“他还懂谁赢了,他就最欣赏谁。”山子笑起来。
“那么说,赢的不好,输的倒好?”小刚也有点气了。
“那可难说!巴西输了,可巴西踢得最好。一开始我就说巴西踢得好,巴西输了,我还是说巴西踢得最好。”
小刚没言语,他知道山子说的对。巴西队被淘汰的那天,他们俩都觉得是自己输了。
“论水平,巴西队才是冠军。巴西队就是太狂了。”
跟你一样,你也是太狂了,虽然你说的都对,小刚心里说。
“我还是最佩服普拉蒂尼。说普拉蒂尼最棒的人不多。真正懂球的人就不多。”“我就不说普拉蒂尼最棒,”小刚不看着山子,冷冷地说“我说马拉多纳棒。也许是我不懂。”
山子这才发现小刚有点不高兴了,这才想到统共那一张票还是二华给小刚的。
前面是一座立交桥。
两辆车开始爬坡。四、五十米的上坡路,挺陡,对手摇车来说不是件容易事。齿轮咬着链条咔啦咔啦响。两个人又呼嗤呼嗤地喘粗气,汗珠往眼睛里流。太阳倒是很低了,但是一点风都没有。
“行吗你?”山子问小刚,想缓和一下气氛。
“留神你自个儿吧。”
“等摇上坡儿去再歇着。”
“踩估谁呢!”小刚愈发使劲摇起车来。
行,山子想,小刚这小子还真够哥儿们,背着哥儿们也不说哥儿们的坏话,也不愿意听别人说哥儿们的坏话。不过气氛得缓和缓和,否则到了体育场小刚进不去,自己也不好意思就进去。可是,体育场门口到底有没有台阶呢?…很高很陡的台阶,二十几层也不止,自己焦急地往上跑,一步三级,跑得好累呀!到底是在哪儿呢?还有很多挺拔的冬青树…
两辆车摇上了立交桥。
“要不就歇会儿吧。”小刚说,也不愿意把气氛弄僵。以前两个人为了足球的事翻过脸,具体地说,就是为了普拉蒂尼和马拉多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