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贾昌咧了咧嘴，白的胡须上下颤动。“金币贾某收下，战你自己留着吧。贾某拎不起刀，骑了好也是浪费。你从缴获的坐骑里，随便给我一匹。我骑着，自己回长安就行了！贾某在那边，还有些事情沒了！”

他本是为了转移话題随一说，却不料让贾昌的面孔登时变成了死灰。沉半晌，才又叹了气，幽然回应：“你难不想抓我，去向皇上或太殿下邀功么？我现在可是受了安禄山的官爵，如假包换的逆贰臣？”

因为愤怒，他的声音约略有些。惊得散在不远的众将和众诸侯又纷纷侧目。王洵迅速察觉，板起脸，厌烦地冲着大伙挥手“该什么都什么去？俘虏无论份低，一并送到朱将军那边登记。等有了功夫，本都督再挨个审问！万俟，去取两匹大宛，一包波斯金币來！”

“贾某倒是想有什么牵挂。可谁会牵挂贾某啊？！”贾昌咧了咧嘴，继续摇冷笑。如他自己所说，他只是李隆基面前的一个臣，梨园里边的一个小丑。当年朝中文武百官，之所以争相与他好，看中的是他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而不是真心的把他当一个正常人來往。例外的只有一个王洵、一个雷万，还有，还有就是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虢国夫人。

“贾大人也把王某看得太低了些？”王洵摇摇，冷笑着撇嘴。“王某岂是那靠卖恩公升官货？况且以王某现在的家，恐怕那两边，都正愁着如何给王某加官爵呢？又何必在乎你这儿添？”

“你要回长安？！”王洵吃了一惊，嗓音不觉间又提得很。“回长安什么？莫非你觉得叛军真的能成气候？！”

对贾昌的大局观，王洵一向比较佩服。想了想，低声：“若是真能如此，王某这一仗，损失再大也值得了。可那你又何必非回长安不可？难还有什么牵挂不成？”

“重建大唐？”刹那间，王洵心中涌起一敬意，简直要仰起，才能与贾昌的睛齐平。在华亭整军这些日來，大唐朝的官员嘴脸，他也看得够多了。大到一方留后，刺史，小到一名县令、主簿，要么是如丧考妣，惶惶不可终日。要么是两冒蓝，恨不能立刻找机会自荐于安禄山面前，以求新朝富贵。唯独贾昌，一直被当臣的贾昌，居然还梦想着，在废墟上，重建整个大唐！

“谢谢你的提醒，无论如何，都谢谢！”王洵咧了一下嘴，将嘴里的苦涩混着泪一并咽下。“贾大人今后准备怎么办？如果有地方去的话，王某可以派人护送你。”

见王洵目光中几分不解，他笑了笑，低声补充：“臣也好，小丑也罢，贾某都是大唐的官员。大唐沦落到这般境地，贾某在其中也难逃一份儿！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贾某现在的最大心愿，就是想方设法，把大唐重建起來。为了达到目标，贾某即便是粉碎骨，也在所不惜！”

“诺！”众将领命散去。将目光转回到前，王洵继续说：“如果你不愿意跟王某说去向，那也由你。王某送你两匹好，一包古波斯人铸造的金币。无论到哪里，你也不愁一个富家翁！”

是已经逃到朔方去的监国太李亨。如果想把这些人都抓住，以祭封四叔的在天之灵，恐怕宇文至的作为，是唯一可能的选择。只是自己不能那样那样的选择，也沒勇气那样那样的选择而已。

看到王洵的脸瞬息万变，贾昌还以为自己把话说得重了，向前凑了凑，踮起脚尖劝告：“你也不必太难过。宇文至是宇文至，你是你。他的事情，与你无关。况且今后你也不一定会在战场上遇到他，安禄山麾下，像孙孝哲这级别的将领车载斗量，无论本事还是资格，都不到他宇文至独当一面！”

“以前还有可能，可经历了今日一战之后，恐怕即便有希望，也不是很大了！”贾昌笑了笑，目光上下扫视王洵，依稀几分赞赏。“孙孝哲素來飞扬跋扈，跟安禄山帐下的很多人都有过节，此番在你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被人落井下石。而驻守在潼关的崔乾佑，又一直恼恨孙孝哲到了长安后，便不再把自己这个上司放在里，肯定不会再拨给孙孝哲一兵一卒。等他们这些人把官司打到安禄山面前，打一个结果來，估计太殿下在朔方也站稳了脚跟。再加上已经去了蜀中的皇帝陛下那边和你这里，敌我双方至少是楚汉并立之势。不好，叛军的好运，就此嘎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