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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里有一块钱(2/2)

我们安静地坐着,听见教堂的钟声当当地响起。

我端上的茶,香气弥漫着客厅。

"我永远记得那些慷慨给我面包的人。今天我有面包吃,也希望分一块去,给没有面包的人吃。"

"您知吗?我们是连夜逃离波兰的,苏联军的炮火声不断地跟着我们的车。我的姊姊,她突然下车往回跑,说是要去拿什么结婚纪念的一个东西——她就再回不来了。我后来听说,那一夜她被苏军暴了不知多少次…"

老太太微笑着,过回忆的一柔和:"等孩们都走光了,我这老师的,逐行逐排地弯腰去捡孩们吃剩掉落的面包碎屑,捡起来,带回冰冷的房间,偷偷地吃…有时候,吃着吃着,泪就掉了下来…"

篱笆外,有人在招手。苹果枝桠一片的粉白,遮住了那个人的脸,可是我想起来了:隔翠老太大约好要来喝杯茶,她来晚了,我也几乎忘了这约会。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踩着薄冰小路去汇五百块钱…好多钱哪,对她而言——给一个她从不曾去过的国家,那遥远的苏联?

每年冬前。翠老太大会囤积四十公斤的苹果,存在凉的地下室。"一次买四十斤,"她说,"可以比零买省下好几块钱呢!"她很得意地要我效法。

"您知我是生在波兰的德国人,战败后我们被赶家园,亡到德国,我那时只有廿岁,在一个小农村里总算找到了一个小学教师的工作。住在一个没有气、没有的小屋里。每天下课之后,您知什么吗?"

"我没到过苏联,可是,您可以说我对这个国家有着特别复杂的觉,"她慢慢地喝茶,"您知德军在二次大战期间包围列宁格勒的历史吧?围城九百多天,列城内一草一木都被啃光,到父母易的地步。我不认得什么苏联人,可是我觉得德国人对苏联人有历史的债…我在帮着还债…"

一架机,只有苍蝇般大小,在蓝天大幕上划一条长长的白线,转个弯,白线竟拉一个天大的问号。

苏联?我记起来了。在刚过去的这个冬天里。翠老太大在结冰的小路上摔了一跤,差跌坏了。她到小村邮局去汇款,五百克。汇救济苏联过冬的特别帐号。

"这糕,"老太太选了一块大的,放在我碟里,"一定要新鲜吃,隔一天都不行。"

"那个苏联女人,我送给她一袋衣服和化妆品,"老太太在茶里加,她的手背上布满了褐,"她显得很难过,害我也觉得不知如何是好,似乎伤了她的自尊…她说,离开苏联以前,她一直以为不怎样苏联都是个世界国哩!"

"您知我为什么晚到吗?今早在火车上,和一个年轻女人聊起来。竟然是个苏联人,偷偷在这儿打工挣活…才来一个月,我就把她请到家里吃午饭,带她逛了逛,看看德国的环境…"

一九九一年七月

"当时,有些农夫,了些铃薯、番茄,知我是个亡的外乡人,总会一句话不说地,在窗前放个南瓜、几粒铃薯、三两块面包…"

糕的时候,她再度为迟到歉:

2

震动?

腰杆儿直的老太大很正式地和我握手,然后将左手托着的一盘糕递过来:

她也知她的五百克不知会落在谁的手里;她也知一卡车一卡车来自德国的救济资,堵在苏联荒僻的转运站,不见得运输得去;她更知苏联很大,再多的人再多的汇款,也不过是杯车薪;她也看见,在电视上,"捐款苏联"变成一个如火如荼的媒运动…

"我知你不会有时间烘糕,"她说。"所以我就烘了一个。"

老太大光转到窗外,有鸟雀来啄我洒在草地上的玉米。她看了一会,回过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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