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超级市场回来,赫然发现购纸袋上印着几行字:
情的
国人对德国人反战觉得非常困惑——这场战争的是非黑白不是很明显吗?更何况哪,布什是两德统一最忠实的支持者,德国人反战实在有那么
忘恩负义的味
。
我们真兴你们无恙归来!"
德国人浑不自在,自我解嘲地说,四十多年来你们最想培养的,不就是一个酷
和平、没有侵略狂的德国吗?现在你们终于见到了成功的培养结果——一个六亲不认、义无反顾的反战德国,怎么又不对了。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呢?
如果四十年来德国人学到了什么教训,那大概是,竭尽一切能力去防止"国家"的膨胀,一切能力,小至不对国旗行礼,大至不以国家的旗帜和任何人战。
"向五四一○○○位参与海湾战争的将士致谢!
因为若是超过了这个尺度,就有很多人——包括德国人自己,要觉得坐立不安了。
在毁灭的边缘偏又长新的愈合,新的希望。对"国家"这个可
又可怕的情人,德国人显得戒慎恐惧,不敢猖狂,不敢亲狎。即使在两德统一的大日
里,所谓庆典,也不过是一场音乐会和一面国旗的默默升起,没有演讲,没有敬礼。
只有一个解释能使人原谅那些狂的人吧!
国人和他们的国家还在新婚燕尔,
国激情自然容易淹没其他的考虑。"给他们一
时间吧!"一个傲慢的欧洲人会说。
所以南辕北辙,其实都牵扯到两者对"国家"这个亲密伴侣的基本态度:国人还恋
着"国家",为她,可以杀
丛林也可以长驱沙漠;德国人对"国家"满怀疑忌,就怕她又歇斯底里起来,对她既冷淡又防备。
放下沉沉的纸袋,忍不住喟叹:是嘛!这五十四万国人都平安地回到了妻女的怀抱,真好!
读着纸袋上的字,想到纽约战胜者大游行的狂和
国激情,我实在觉得不舒服:战胜者的哀矜之情在哪里?
国
兵波斯湾,要求德国以盟友
分支持战争,德国街
掀起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反战风
。经过两次大战的重伤,德国人似乎已经下了决心不肯打仗,即使是"正义"之仗。士兵把铁盔挂在骷髅
上,走
营区,不再回
。他们说:战争、英雄主义、
国主义、法西斯,是一码事,不
就是不
。
可是,那横尸在沙漠中的十万伊拉克人呢?
国人和他们的国家还在两情相悦,德国人和国家却已沧桑历尽。
纸袋上的字,无宁是在庆贺那十万人的死。
一九九一年八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