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今年又时兴到腰的短衣了吗？这又脏又大的样早过时了。”妈妈说着就去线，直了那些弯弯曲曲的彩线，以备再战。

我妈现在又在兴致地开始起了，妈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说，这回她可要织件最最时髦的式样——“伊丽莎白式”我说，哦，不是“拿破仑”式呀。

秋天来的时候妹妹就要走了。国留学是好事，东西一定要带全，特别是衣服，多多宜善。我主动提那件刚刚织好的新衣还是让妹妹带去得了，妹妹说不要，盼了一夏天呢，我说妈还会给我再织的。妈连声说是的是的。

这回我妈可学了，她像布置任务似的把一件衣分成4块，让科里的小护土一人帮她织一片。这回织纯的了，省得罗嚷。小护士们手巧，不一个月，纷纷活儿。妈妈把“前片”、“后片”和两只袖合拢那天，我在旁边一直盯着，妈一好我就上了。呀，那大袖笼细腰的样，条呢裙穿要多有多！我盼着天快冷吧，秋快来吧。妹妹那时刚考完托福正转向地忙着联系国，顾不上衣什么的。

“天哪，为什么？”

斑斓的“前片”已经组到两尺多长了，可妈却仍说不够不够。“今年时兴长衣呀，越长越好！”她把“前片”织得像挂毯。她设计的图案没比得上。那阵引来不少她们科里的小护士前来参观取经，把我们家里挤得哄哄的。还有拿了五彩的“油画”前来临摹的，我弟说，真是“欧费劲”

这条之所以“前开”是因为当时是组给我小弟穿的。但因我妈织得太慢，小弟又长得太快，织好的时候已经短半截儿了。我妈就废利用把那件有的给了我。穿着前开的，我总是忧心忡忡的，生怕给人看到了把我误会成同恋之类的。终于有一天，我的一个女友在厕所里发现新大陆般地大叫：“天哪！你们看四小的！”

今天“四小”仍穿着那件平针的旧衣，前边开着个小，那就是我。很快活，很自得。

得了新衣我又得寸尺地对妈说，妈，您瞧我的呀，到现在还是前开“半开”的。妈说前开又怎么了？谁也不会往那儿瞧。

大伙儿差乐过去，我怎么解释也不听。

妈妈总忙，各式各样病号找她，有时半夜也来电话，特别是大年三十。那幅“小挂毯”撂在沙发上好久也没织上后片和袖。夏天一到，我们都转着心思去找连衣裙了，再也没谁理那个“前片”天凉了之后这才又想起衣来，我先声夺人抢在妹妹前面去问我妈：“妈，衣织好了没有？”妈却捧一堆绿绿的线来说：“哦，我已经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