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主任还偎在陈局长边。陈局长面平和多了，只是神还很散。尤奇蹑步上前，小声说："陈局长，文章赶来了。"

尤奇就说："陈局长肚量满大嘛。"

但尤奇也晓得，陈志远对他并不满意。那天在楼梯遇见，尤奇叫了一声局长早，陈志远脸上一丝笑都没有，而且看他的时候，只睁开了一半。

这时廖文斌副局长叼着一支烟门来了。尤奇十分诧异，因为廖局长很少和他说话，也很少来科里的。尤奇打招呼，廖局长把一支烟甩了过来。尤奇慌忙双手接住："廖局长我不烟的呢！"

五天之后，尤奇晓得陈志远不会要他修改那篇文章了，因为原封不动地把它登了来。原来说好要尤奇送稿到省报去的也没有动静，不了了之，也许陈局长担心他公关能力不，找了别的人送去了吧。不怎样，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在面积29平方米的家里，尤奇和谭琴持续冷战，互不搭腔。屯视里不是克林顿就是叶利钦在那儿喋喋不休，他们却把嘴闭臭。不过都自觉地着自己该的事，你买菜回来了，我会默默无言地择菜；你洗完了碗，我会去

廖文斌说："肚量大？他怕我闹到上级去了说不清，影响他的仕途！这就叫打一下摸一下，典型的政客手段，烟还不晓得是别人送的还是他叫办公室买来的呢。老了再说。"尤奇缄了。他不想卷是非中去。当官的闹矛盾，关他事。

廖文斌笑笑："支吧，这烟难得哟！"

尤奇笑而不答。廖文斌自以为心领神会，拍拍尤奇的肩，满意地带着一个他想象中的褒义词到别的科室显摆他的红塔山去了。廖文斌门的时候，尤奇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把那两个字说了来：小人。

廖文斌忽然问："小尤呵，以你这个业余作家的光来看，我这个人怎么样？还厉害吧？"

廖文斌用一指着他："好，你不怕！某月某你说，搞市场经济跟资本主义还有什么区别？你这是跟中央保持一致么？是唱反调嘛！"

廖文斌说："是呀，才吵了架。气还没消，就把我找去了，说老廖呵，别人送了我一条红塔山，我又不烟的，你拿去了吧。"

陈志远叫："如今不是文革时代了，老还怕你那卑鄙手段么？"

回到自己椅上，尤奇长长地松了一气。总算初步差了，如果局长还要改，再说吧。但愿局长不要有这方面的心思。

尤奇想想，两指："两个字。"廖文斌问："两个什么字？"

尤奇很听话地缩自己办公室，心情轻松地将那篇奉命之作装订好，又等了一小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去了局长室。

尤奇大惑不解："你们不是才？"

"你你！"陈志远脸一下憋得通红了。

陈局长看都没看他，拍拍桌："放在这儿吧。"

使了他的杀手锏，掏他的小本本，声："陈某人，我告诉你，你不要太嚣张，你的一言一行我这里都有本账！"

"你"陈志远指着廖文斌，颤抖着说不话来了。

尤奇闭目养了一会神，又搬起一本《废都》来看。

尤奇看看烟，是红塔山。据他所知，廖文斌是从来只买低档烟的，便说："嚯，廖局长生活品位提了！"

廖文斌又笑笑，得意洋洋地朝局长室方向努努嘴："嘿嘿，陈给的。"

"还有，你说新来的省委书记形象实在不佳，发搭在睛上像甫志。你这是对省委领导的人攻击嘛！"

尤奇便把稿放在桌上，用一本《求是》压住。然后，快步退了来。

这场面实在不能再继续了，再继续就不是机关了。在这急需救驾的要关，办公室吴主任义不容辞地冲了来，在走廊里大喊一声："都不要看了都回去工作，像什么话嘛，看什么看！"然后快步走到陈局长面前，"局长，我要向你汇报工作呢。"很亲切很自然地携局长了局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