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难题！我听了，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说："好办好办——回到文学，对，你回是岸，岸就是文学！"这显然不是他所企盼的回答，他望着我发呆。我就一步跟他说，我所说的文学，是那些年里我们一起议论过多次的、在多元格局里我们所选定的那文学。那不是拒绝质丰裕、诅咒成功人士、禁绝俗世俗念的文学，却又是澄澈心灵、同情穷弱、向往尚慷慨的文学。那不也就是，以超越时代、地域、民族、文字的篱藩，现人类依偎亲合之的、一富有久远生命力的文学吗？不你现在有多忙，一些个时间，如同今天到这海洋世界一般，重返我们钟的文学中，徜徉、哦，你就不仅能在神上，而且在实际的人际往中，获得一份依偎的甜…

我以为我了不起，说动了那在苦海中迷惘的小秦，以为我真恢复了与他的忘年，似乎从此他就又会经常来跟我讨论"我们的文学"了…谁知在"大宇"奔向我家时，开车的小秦却当给了我一："哈，现在回想那大鲨鱼和小鲨鱼，我觉得其实那也可能并不是依偎，而是傍（bàng）…现在凡想发达的人，不都在傍吗？小傍大款，大款傍赃官，赃官他也有一傍…就是所谓的文学家。不也有傍企业家、傍书商、傍传媒的吗？…大家齐努力，找个大个儿傍啊！…"他偏朝我龇牙笑，我一望他的瞳仁，呀，又十足的"成功人士"味儿了！

，我就又说："你的生活里难就那么缺乏依偎么？你那宅，虽说未必能称豪宅，但装修得跟五星级宾馆不相上下，你那金屋所藏之，难不跟你依偎么？再说，你那桑那、、卡拉OK，还有夜总会里的声光电里，呷着人、X·O什么的，你以为我不知，你们都是什么光景么？哪回不跟妈咪逗贫嘴，不找小瞎腻咕？别说依偎，就是搂抱，乃至更一步的肌肤接…什么事你们不来？…"小秦抬起原本下垂的睑，把双对着了我，我立刻闭住了嘴，心中暗暗吃惊——那双的瞳仁里，显久违了的、一度令我们得以建立忘年之的、梦幻般的、充溢着渴求的、纯真的光芒。

小秦把我丢在了家门。我且把他丢往"爪哇国"，从此再不来往也罢。只是，忘不了那海洋世界里，大小鲨鱼依偎回游的景象。寂寞中，哪天再去瞻拜？

小秦只把冰茶当作了醇酒，仿佛微醺般地，向我倾吐起来。他说，表面上，他似乎已是电视广告里所鼓的，那标准的"成功人士"，一般俗众所追求的东西，他都拥有了。可是，今天在那大小鲨鱼依偎的情景前，他仿佛遭到雷轰电击——他发现，他现在实际上是自己无所依偎，也无有依偎自己之…他说，不错，他经常能享受到"肤滥"，但每次总是"事情"一完，立刻索然寡味，那完全不是一生命互相信任、互相保护、互相滋的相依相偎…他捶着桌，痛苦而沮丧地说："最要命的是，我都不知，该从哪儿、用什么法，才能找到那我可以依偎他，或他可以依偎我，我们互相依偎着，从中并不一定会获得什么现实功利，可是，却真能享受到情、友情、亲情…那样的对象了！"他问我："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