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母亲那样的养育下,我很快地早熟,并且我的心态也很快膨胀起来——我
好文学,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只是个“文学青年”只应尝试着给报刊的“新苗”一类栏目投习作,我便俨然以成年作者自居、煞有介事地胡
给一些很
档的报刊寄起稿件来。不消说,理所当然地有了一大堆退稿,但竟终于在1958年,我16岁上
二时,在《读书》杂志上发表
了我的第一篇文章——《谈〈第四十一〉》。
母亲1988年病逝于成都。她遗下一摞日记,1958年是单独的、厚厚的一本,几乎每天没有间断,里面充满许多我家的琐事细节。我找来找去,我的文章第一回印成铅字这桩在我来说是“天大的一事”她是只字未提。
我的母亲是个平凡之极的母亲,但她那平凡中又蕴着许多耐人寻味之
。
,她也是很舍不得给的。偶尔看见我吃果丹、红果条、关东糖…之类的零
,她虽不至于没收,却总是要数落我一顿。母亲
信,一个人只要吃好三顿正经饭,便可健康长寿,并且那话里话外,似乎还传递着这样的信念:人只有吃“正经饭”才行得正,吃零嘴意味着
德开始
落——当然很多年后,我才能将所意会到的,整理为这样的文句。母亲在“饲养”我饭
上如此,令邻居们吃惊,被一致地指认为是对我的“
惯”和“溺
”但跟着还有令邻居们吃惊的事。那时我们住在北京东城一条胡同的机关大院里,我家厨房里飘
的气味,以及母亲经常在厨房外晾晒自制腊
,等等形迹,固然很容易引起人们注意,而各家的邮件,特别是所订的报刊,都需要从传达室过,如果成为一个邮件大
,当然就更难逃脱人们的关注与议论。令邻居们大为惊讶的是,所订报刊最多的,是我家——如果那都是我父亲订的,当然也不稀奇,但我父亲其实只订了一份《人民日报》,其余的竟都是我订的。上小学和初中时,是《儿童时代》、《少年文艺》、《连环画报》、《新少年报》、《中学生》、《知识就是力量》…上
中时,则是《文艺学习》、《人民文学》、《文艺报》、《新观察》、《译文》、《大众电影》、《戏剧报》…乃至于《收获》与《读书》。那样多的报刊,是要
很大一笔钱的,就有邻居大妈不解地问我母亲:“你怎么那么舍得一个幺儿
这么多钱啊!你看你,自己穿得这么破旧,家里连
沙发椅也不置!”母亲回答得很坦然:“他喜
啊!这个
好,尽着他吧!”其实邻居们还只注意到了订阅报刊上的投资,他们哪里知
,母亲在供应我买课外读
上的投资,还有我上
中后,看电影和话剧上的投资,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从1955年到1959年,我大约没放过当时任何一
的译制片,还有在南池
中苏友协礼堂对外卖票放映的苏联原版片(像《雁南飞》、《第四十一》就都是在那里看到的)。又由于我家离首都剧场不远,所以我那时几乎把北京人艺所演
的每个剧目都看了。为什么我要把这方面的投资都算在母亲
上?因为我家的钱虽都来自父亲所挣的工资(他当时是行政12级,工资额算
的),可是钱却都由母亲支
。父亲忙于他的工作,并且他有他的一个世界,他简直不怎么过问我的事。母亲全权
办我的一切事宜。因此,如果母亲不在我的文艺
好上,如同饭菜上那样“纵容”与“溺
”我当年岂能汲取到那么多(当然也颇杂芜)的文化滋养呢?
她对我的那份,我在很久之后,都并不能真正悟透。
那时,经历过浮夸的“大跃”国家
了“三年困难时期”学校里的伙
可想而知,油
奇缺。母亲在家虽也渐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父亲靠级别终究还有一些
我到“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所学校就在市内,因此我觉得还可以大
上保持和上
中差不多的生活方式——晚上回家吃饭和睡觉。固然学校是要求住校的,而且师范院校吃饭不要钱,但那里也有某些不那么特别要求
步,家
也不那么困难的学生,几乎天天跑回家去,放弃学校的伙
,跟我一个班的一位同学就是如此。
不,母亲或许也喜,但那
喜的程度,似乎并没有超过看到我在学校里得到一个好分数一类的常事。
在我来说,那当然是很重要的一桩事。在我母亲来说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她不欣喜若狂吗?
别样的
我满以为,母亲会纵容我“依然故我”地那样生活。但是她却给我准备了铺盖卷和箱,显示
她丝毫没有犹豫过,并且也不曾设想过我会耍赖——她明白无误地要我去住校,告诉我到星期六再回家来。我服从了,心里却十分地别扭。
1959年,我在考时失利。后来证实,那并非是我没有考好,而是另有缘故,那里面包括一个颇为复杂的故事,这里且不去说。我被北京师范专科学校所录取,勉勉
地去报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