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层次，是曹雪芹为什么要这样写、这样构思。这就了创作心理的研究。我们都知《红楼梦》绝非曹雪芹的自传与家史，书里的贾家当然不能与曹家画等号；但我们又都知，这书绝非脱离作者自生活经验的纯粹想像之作、寓言之作（当然那样的作品也可能获得相当的审价值，如卡夫卡的《万里长城建造时》）。我们不难取得这样的共识：《红楼梦》并非是一写贾家盛衰荣枯的纪实作品，但其中又实在熔铸太多的作者“实实经过”的曹家及其相关社会关系在康、雍、乾三朝中的沧桑变。因此，我们在“秦

盾、漏百。亏得我们从脂砚斋批语里得知，形成这样的文本，是因为曹雪芹接受了脂砚斋的建议，于非艺术的原因，删去了多达四五个双面的文字，隐去了秦可卿的真实死因，并可推断，在未大段删除的文字中，亦有若修改之，并很可能还有因之不得不“打补丁”的地方。因此“秦学”的第一个探佚层次，便是探究：未删改的那个《红楼梦》文本，究竟是怎样的？在这一层的探究中，有一个前提是非常重要的，就是曹雪芹对有关涉及秦可卿的文本的修改，是于非艺术的原因，而非纯艺术的调整。那认为秦可卿的形象之所以现上述矛盾混，系因曹雪芹将其从《风月宝鉴》旧稿中演化到《石记》时，缺乏艺术调整而造成的说法，我是不赞成的。显然在一度已写讫的《石记》文本中，秦可卿的形象是已然相当完整、统一的，现在的文本之矛盾混，除了是由于非艺术考虑（避“文字狱”）的删改，还在于第八回末尾所加上的那个关于她于“养生堂”的“增添”（即“补丁”）；这是症结所在。概言之“秦学”探佚的第一个层次，便是探究“在原来的文本里，秦可卿的是否寒微？”我的结论是否定的。并对此作了相应的推断。

学”的第三个层次时，探究当年曹家在康、雍、乾三朝中，如何陷了皇族间的权力争夺，并因此而终于得“家亡人散各奔腾”、“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净”从而加理解曹雪芹关于秦可卿的构思和描写，以及他调整、删改、增添有关内容的创作心理的形成，便很有必要了。这个层次的研究，当然也就跨了“曹学”的空间。比如说，我认为，曹雪芹最初写成的文本里，是把秦可卿定位于被贾府所藏匿的“类似坏了事的义忠老亲王”的后裔（注意我说的是“类似”而非必定为“义忠老亲王”一支），据之一，便是曹家在雍正朝，为雍正的政敌“思黑”藏匿了一对逾制的金狮，陈诏先生对此很不以为然，他说：藏匿金狮尚且要惹大祸，何况人乎？因

第二个层次，是曹雪芹的构思。从有关秦可卿的现存文本中，我们不仅可以探究有关秦可卿的一度存在过的文本，还可以探究他对如何理这一人的曾经有过的构思，这构思可以从现存的文本（包括脂评）中推敲来，却不一定曾经被他明确地写来过。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可以探究曹雪芹曾经怎样地写过秦可卿，还可以一步研究他曾经怎样打算过；我关于甲戌本第七回回前诗的探究，便属于这一层次的探佚。我认为这首回前诗里“家住江南姓本秦”（脂批中还现了“未嫁先名玉，来时姓本秦”的引句），起码显示，曹雪芹的艺术构思里，一度有过的关于秦可卿真实的安排。我还从关于秦可卿之死与贾元之升的对比描写及全书的通盘考察中，发现曹雪芹的艺术构思中，是有让秦可卿与贾元作为祸福的两翼，扯动着贾府盛衰荣枯，这样来安排情节发展的烈望，但他后来写成的文本中，这一构思未充分地展示。我把他已明确写的文字，叫作“显文本”把他逗漏于已写成的文本中但未能充分展示的构思，称为“隐文本”对这“显文本”的探佚与对这“隐文本”的探佚，是相联系而又不在同一层次上的探佚，因之，其“探佚的空间与限度”自然也就不同。我希望今后与我争鸣者，首先要分清这两层“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