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无稽之谈,但心有余悸,弃书之手从此就发了。
母亲一针见血地指:“这就是报应!”
再说另一天下午,也是天渐渐暗下来时,我去朋友家看片,经过文化公园时,
觉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空气中弥漫
郁的
香,路两边彩旗猎猎,一个个五颜六
的氢气球像一个个优
的念
浮在空中,微微而动,仿佛在呼
、长大。开始我不知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在拍什么广告,后来还是
香和季节提醒了我:是文化公园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迎
展。文化公园的迎
展素来是很有名的,办得很有气魄,也很有特
,常常把方圆几百里的人都
引来看,其中我母亲总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我母亲很少
城,她
脚不灵,怕上街,也怕
钱。但为了看文化公园的
展,她又似乎什么也不怕,就是在病榻躺着也要
撑来走一趟。我母亲从前在地主家当过几年保姆兼
工,想不到这段历史把她跟
草粘上了,老了一心一意养
草,把家里
得跟
园似的。这些年,母亲年年都来看文化公园的
展。这天晚上,我回家后,就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准备母亲随时到来。
谁也不敢跟神秘的看不见的世界较真,何况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狗的猝死,母亲的迷信——转就变成是我的,成了那些书杀破我誓言的刀
,从此那些书开始慢慢在我家里聚集起来,就像蚊蝇日日聚集于一个虔诚的僧侣室内一样。僧侣收养蚊蝇是因为慈悲,我收存这些书是因为疑惧,是胆怯。狗的猝死,母亲的预言,使我变得懦弱无力,变得像只惊弓之鸟。你不得不承认,那些书是了不起的,它们不但像云雨滋生蘑菇一样容易又多,而且还拥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和力量,甚至不乏神秘的理由和力量,杀伤你,占领你。“弃书之手”变得发
,是它们占领我的开始,我就像被命运击败一样,神秘又荒唐地被它们击败了。
可是好端端的狗怎么转就死了?
天上有颗星,地上有个人。
这确实很不好,很对不起人。
但是,说真的,这些年写这些书的人实在太多,朋友,同学,老师,战友,亲戚,似乎谁都在写这样的书。我不知他们为什么要写这些书——挣钱还是扬名?但我知,他们一旦把书
版后,有的是炫耀,有的是想多一双读他们作品的
,有的是
于情谊或其他什么原因,反正总是以各自想法、各
方式地,将“大作”从祖国的四面八方,纷纷向我的陋室挤来。我
地固守着自己的誓言:不让这些书占领我家,所以只好以各
想法、各
方式,将纷纷“大作”纷纷丢弃——来一本丢一本,一边丢一边对书作者的诚意好心地
一声“对不起”
益的迷恋,你才可能获得称。我
知,那些写满本能和快乐的书是一服醉人的药,一旦沾染,就会迷醉不能自
,所以我
地抵制着它们的侵略、诱惑。凶杀、
情、神奇、秘闻、荒诞不经、大富大贵…我对自己说,写这些书的人都已糜烂,他们写这些书的目的也正是希望我们与他们一
糜烂。不不,不能靠近,不能上当,我要远离,远离!
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果然,第二天下午,我母亲牵着我侄女的手,敲开了我门。
人常有这尴尬,这
迫;你迫得我无奈,我也只好这般了。
母亲虽无知少识,却十分崇尚知识,崇尚得近乎迷信。小时候,她经常告诫我们:不能拿有字的纸张当草纸,否则就会瞎
。多少年来,我确实这样
了。只是我觉得这些书的本质便是垃圾(文字垃圾),把它们当垃圾扔掉——不是当草纸
——实属理所当然,所以对母亲的指责满不在乎,甚至当母亲将书从垃圾桶里拣起,
迫我保存时,我仍是
定地将它扔回垃圾桶,并且吐了一
痰,断了母亲保留之念。
母亲气愤地指着我骂:“你要遭报应的!”
在一警铃声中,我的书桌上很长时间内都保持住了应有的尊严和凛然。
我为母亲无知的善心到好笑。
但怪异的是,看完展回来,我见家里掀的掀,烂的烂,一屋
狼藉。开始以为是遭劫了,几
一查,见该劫的都没劫,只是我的
——一条黑白斑驳的牧羊犬不见了。不见也不是被劫,而是——后来发现,是死在了卫生间,吐了一
泡沫,像是被泡沫淹死的。看来,盗贼是确实没来,所有“恶迹”都是这可怜的狗在垂死挣扎时创下的。
第二天上午,我陪母亲去看展,
门前,我把昨晚看了几页就知晓要丢的一本书:一本簇新的不忍丢弃的书,顺便带
门,丢
了垃圾桶。母亲见了,非常生气地训斥我:“你这人读书读呆了,怎么把一本好端端的书丢了?你不怕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