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开局，老赌拿十万日元，放在怀表的旁边。

庄家为了公平起见，把答案写在了卡片的背面（撕下卡片背面的纸，答案便大白）。应该说，这是一非常公平的赌博，玩的就是智力，不靠运气，也不来手脚。这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显著特征，全世界的人都被科学迷惑，连街小贼也扮演科普工作者。

最难的是二十五乘二十五的格，不但数目字庞大，而且时间也没多少：只有三分钟，赢了它庄家要赔五倍的钱。就是说，你押上十万日元，赢了，就可以到手五十万日元的大彩。有了这笔款，陈家鹄他们这次行的资费就解决无虞了。问题是他们没有赌资，他们无分文，只有陈家鹄袋里的一挂男士怀表和惠上一不值钱的首饰。

“桌上的怀表就是你的。”陈家鹄抢先说。

表是名牌表，德国尊龙牌的，至少值个三四十万日元。老少赌徒翻来覆去地看，看了又听，又掂量，最后老赌杀了天价：十万日元。惠如临大敌，拉着未来的丈夫死活要走人，陈家鹄却好言相劝，谈笑风生，他仿佛看到怀表已经变成钞票，钞票已经变成可的饭菜。

老赌递上计时秒表，告诫陈家鹄：“记好了，只有三分钟，你必须在三分钟内填满所有空白，否则…”

怎么个玩法？

有标准答案，事实上，所谓“拉丁方块”就是现在行的“数独”的前。数独即“独立的数字”在当时，其玩法还没有今天这么五八门，只遵循一个原则，就是：每一行和每一列都是由不重复的n个数字组成，且n必须是自然数a的平方，即a2=n，而每个a乘以a的小格里面，n也不能重复。比如说当a=3时，每一行和每一列都由1-9这9个数字组成，而9个3乘以3的格，也只能由1-9组成，比如：

可惜时间尚早，赌馆还没开门——也许才关门。赌馆和院一样，属于“猫科动”夜行昼伏。他们只好忍饥挨饿，去逛旁边的旧唐太庙。太庙太大，才逛一半已近中午，他们被饥饿赶来，发现赌馆的大小门依然闭。但赌馆门前却聚集了不少闲人，嘈嘈杂杂，挤挤攘攘。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穿着大衩，沿街设赌，像个江湖郎中一样大声招揽，引了不少人看闹。

照规则，陈家鹄先要检查计时秒表的准确，确认无虑后，由陈家鹄一手揭下蒙住试题的纸，同时把秒表给庄家计时。

陈家鹄说：“闲话少说，把秒表给我，我们开始。”

“看哪，快来看哪，这是今年全最行的智力游戏‘拉丁方块’，绝对是智力智商的较杀，君动不动手，有才就是有财…”

老赌说：“当真？”

很简单，他们是庄家，手上有很多难易不一的数表，成卡片，正反面都由厚实的纸蒙着。正面有不少格是填了数字的，也有几空白。谁要能在规定时间内把空白正确的数字填上，就是赢家。

那表格上有六百二十五个格，已有四百个数字，光看格就已经令人缭，更不要说在数目这么庞大的数字中间遵循规律，查漏补缺，填上剩下的二百二十五个数字。且时间这么短，其难度不言而喻。正如老赌说的，就是把答案给你，都不一定能记得住、抄得完。

惠被她未来的丈夫牵着，拨开人群，正正地站立在了一老一少两位庄家面前，听着、看着旁人跟他们问长短。

老赌大笑：“年轻人，你要玩二十五乘二十五的‘拉丁方块’，这表等于是送我了。”他劝他玩个容易的“看你的来不善，玩个容易的或许能有个账。”

陈家鹄一只手张开手掌，托着秒表，让对方立等可取，另一只手住纸一角准备随时揭题。当他揭下纸，亮了试题，旁观者顿时哗然：

陈家鹄说：“我心大，想玩大的。”

陈家鹄双手作拱，：“谢谢你老善意的提醒，不过还是给我题吧。我记住了，你说愿赌服输，希望你老铭记在心，切勿言。”

陈家鹄跟着笑：“你年长，老者为尊，一言为定，请添足赌资。”

“这题要多少时间？”

“这是最容易的试题，四乘以四，时间是五秒。你要赌赢了，你下多少注我就得赔你多少，一比一。”

饥饿在召唤他！

“这个要难一，是九乘九的（即上面的图示），时间则要多一些，三十秒，你要赢了它我就赔你两倍的钱，一比二。”

刷刷刷…

老赌笑：“愿赌服输哦。”

“对，就是这样。”老赌“照规矩来，请你准备揭题，同时把秒表立刻给我。”

“这个就更难了，是十六乘十六的，一分半钟，我要赔三倍。”

陈家鹄却对他一本正经地说：“您老还要加上四十万元，因为我要的是最难的，二十五乘二十五的。”

小年轻还有个帮手，是个老赌，五十开外的年纪，手腕上刺着一条四爪青龙，人中上蓄着一撮白胡。两个人，一个老，一个少，一个叫，一个喊，一唱一和，一呼一应。不用说，这是两个街混混，开不起赌馆，在人家赌馆门前搭伙生意。明治维新之后，大和人对国的东西一向推崇，连街混混玩的也是式的智力博彩。

对和错怎么认定？

陈家鹄说：“不假。”

。

老赌当即从二十五乘二十五的题库里一张数表，向大伙晃了晃，用图钉钉在木牌上，回对陈家鹄说：“到目前为止，全世界完成二十五乘二十五拉丁方块的最快纪录是六分四十二秒，除非是我今天遇见鬼神啦，否则…朋友，不是我轻看你，就是我把答案给你看了，你都不一定能记得住、抄得完。”

哗然之态顷刻间静若止，因为人们惊奇地发现，陈家鹄似乎只是稍稍思量了片刻，便开始捉笔填写空白，仿佛那规律只是简单的个位数加减法。

刷刷刷刷…

题目答案

“愿赌服输，在场的谁愿意来跟我比试一下你的智力，赢了拿走我的钱，输了留下你的钱…”

众人惊异。

老赌利索地又抹上一沓钱，与怀表并列，一边充好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等我给了你试题，你就没有回的余地了，支那人。”几个回合下来，老赌已经听对方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