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有一天，阿宽又带我去二哥会所，说是二哥发展了一位新同志，十分了得，让我去认识一下。是下午上的山，天刚下过雨，山中shi漉漉的，草木都挂着晶莹的雨滴，放yan望去，水汽升腾着，形成山岚，飘飘yu仙。个别山tou上还有壮观的云瀑，从山ding泻下，白得耀yan。那天chui的是西南风，二哥会所所在的山坞坐北朝南，成了个风袋子，水汽都往那里面钻，车子开进去，顿时被nong1雾包抄，视野一下子缩小，车速不得不减慢下来。我在重庆时就学会开车，但开得不多，车技一般。为了提高车技，一般chu了城阿宽会让我来开车。开车是个技术活，公里数决定车技，开得多了技术自然上去了。那天就是我开上山的，但是进了山坳，山路弯弯，nong1雾作怪，我不敢开了，想换阿宽来开。

那天阿宽在gan冒，人不舒服，上山时睡着了，我停了车他以为到了，看窗外这么大雾，说：“这么大的雾你都开上来了，看来你的车技大有长进。”我说：“还没有到呢，我就是看这么大的雾不敢开了，你来开吧。”他说：“快到了，jian持一下吧。”我说：“你不怕我开进山沟里去？”他说：“没事的，开慢一点就是了。”

我再开时，他问我：“你jin张吗？”

我说：“有点。”

他说：“开车时适度的jin张gan是最安全的。”

我开车时，他经常告诫我一句话：车速不要大过车技，谨慎不要大到jin张。也许是当过老师又写过诗的原因，阿宽说话总结能力很qiang，总是提纲挈领，shen入浅chu，切中要害，很容易让人接受并记住。他曾写过一首诗，是反映我们地下工作者的，我觉得写得很好，第一次看到时我gan动得哭了，因为我觉得它写chu了我内心最真实的gan受。和阿宽遗ti告别时，我心里一直在默诵这首诗。现在，我每天早上醒来，总是要默念一遍这首诗——

清晨醒来

看自己还活着，多么幸福

我们采取的每一个行动

都可能是最后一个

我们所从事的职业

世上最神秘，最残酷

哪怕一dao不合时宜的pen嚏

都可能让我们人tou落地

死亡并不可怕

我们早把生命置之度外

二哥的会所据说最初是清朝大臣顾同章的闲ting。顾大人是广东chao州人，到南京来zuo官，水土不服，经常上吐下泻，人瘦得跟晾衣竿似的。下面人给他找来一位风水先生，把四周的山走遍了，最后在这个山坞里给他选了这个向南的山坡，让他在此地建凉亭两座，茅舍一间，瓦房三间，月末来住上一天，夏日晴天在凉亭里下棋喝茶，在茅房里如厕，雨天冬季自然是在瓦房里避寒取暖，喝补汤，吃海鲜。顾大人照章办事，一以贯行，果然不吐止泻，shenti日渐长rou，赢得寿长福厚的圆满。因之，后来这地方盛传是块风水宝地，房舍几易其主，被几度翻修重建，规模越造越大。最后接手的是孙文挚友、同盟会之主黄兴，他接手后这里成了同盟会经常开秘密会议的地方，为安全起见，在房子里挖了地下室和暗dao，暗dao一米多宽、一百多米长，直通对面山坡下、山涧边的那片ju石堆，chu口chu1隐在几块大石tou和guan木丛中，很难发现。黄兴去世后，房产一直在黄兴后人手上，二哥正是从黄兴后人的手上买过来的，当然是hua了大价钱的。如今，茅舍早不见了，凉亭依然在后院风雨着，当然也是几经修缮过的。现在的凉亭正眉刻着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几个柱子和横梁上有孙文、黄兴、于右任、宋教仁等人写的楹联。

以往，天气好时，我们总是到亭子里去说事，这天因为雾大，二哥领我们去了会客堂。客堂在一楼拐角chu1，一面向着山外，一面迎着后院，向着山外的墙上没有窗dong，窗hu都在对着后院的墙上，是两扇木格子大玻璃窗。我进去后，一边给高宽泡茶，一边看着窗外，在漫漫迷雾中，我看到凉亭里有一个人影，时而金ji独立，时而抱柱翻腾，像一个武术高手在习武。我看着不由丢下茶ju，立到窗前去看，看得痴痴的。阿宽看我这样子，走到我shen边，问我：“你在看什么？”

我对他伸手一指“你看那人，好像蛮有功夫的。”

阿宽看一会说：“嗯，果然有功夫，看来二哥没跟我说大话。”

我问：“他是谁？”

他说：“让二哥告诉你吧，我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正说着二哥进来了，说起凉亭里的人，眉飞se舞，滔滔不绝。二哥介绍dao，此人姓程，名小驴，是湖北孝gan人，其父是屠夫，开着一爿rou铺。小驴十六岁那年，rou铺卖了一tou死猪rou，乡民知情后纷纷聚在铺子前，要退钱还rou，发生争吵，引起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