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蹲下来，一声一声轻数虎爪上的整齐针线，老虎大吼一声：“看个鬼啊！我跌破了，你当我是怪？”

有这么一天，老虎回来了，走路一跛一拐，长盖着老虎脚，也看不有什么不对。等老虎吃完饭，怕，脱了长看电视，这一望，了不得，空心人尖声大叫，招来全家大小争看老虎。

这只斑大虎，从爪到膝盖，都给翻，上面还给武松上了一大排绳哪。

你说这只陈家虎，小气鬼，是真的吧！他又是个假的。

偷的事，也在那心情之下打好了基础。

我东张西望，睛不放过家里一桌一椅，最后停留在我亲生父母上，要实习偷儿，先拿他们来下手，被捉到了也好办些，不会真正给警察局。

说起世上的偷儿来，百分之一百是贪心势利、六亲不认的家伙。我当年虽然没有拜师，悄悄，这个理不用人教，却也得清楚明白。

永康街那个职业乞丐，你且去问问看，这好多年来，是不是有只大虎爪，老是五十一百的了他去吃面？这一只宝宝，真是又傻又假，纸老虎也。

这个女娃儿，大不了偷儿两三岁，温柔敦厚，念书有耐，对人有礼貌，冬天骑车上学不叫冷，中住校吃大锅饭不翻胃，两只瘦手指，指甲油不会涂，弹钢琴、拉小提琴却总也不厌——我将她翻来覆去看，又是一个傻瓜。

案既然是在家里开的，只好公平一，给它每个人都下一，免得将来案发了不好看。大弟弟我本来是绝对不敢去偷他的，他是斑大老虎兼小气鬼，发起脾气来老是咬人的脚，我一旦偷他还了得吗？先不给他咬死也算运气了。

小弟弟，本是一代豪杰，值得一偷。

看我这个弟弟“排座次”是倒数第一，论

再说，老虎也是小气鬼，小气鬼者，你丢我捡也。

请你学音乐，就是要你歌星赚大钱，你怎么古典来古典去，鼻不去垫，发不去染黄，你这一不时髦，不行，我想来想去不偷，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吃下你一，心里可是不甘心不情愿。

我仔细的打量打量这两个假定受害人。他们为人方正本分，对自己刻苦、谨严，对旁人宽厚怜悯，事情负责认真，对女鞠躬尽瘁，不说人长短，不自夸骄傲，不自卑，不自怜，积债不会讨，付钱一向多付——我从来没有好好计算过自己父母大人，今儿这么细细一看，他们这两位除了外表风度神采还对付得过去之外，这里面那些东西，可早已过时啦！不时兴的渣啦！别人不要的东西，他们却拿来当珍珠宝贝啦！再加上几十年前碰到一个“基度山大伯爵”之后，这两个人变得越来越傻，愚不可及，连我这空心人，要偷偷他们可也真没有什么好。想想偷儿就算实习阶段，这两个傻可也不值得一试，不偷，不偷。

空心人灵机一动，一吼之间，老虎胆给偷过来了，这傻畜牲还不知不觉，空心人背向失胆者，嘿嘿偷笑不已。

偷儿偷了他那么一仁心仁术，节俭实在，也真没了多少行。亏本亏得很大。

门去打了一个圈，空心人饿了十四年，重脚轻，路都走不稳，这一累，摸着墙爬回家来，不再考虑，趁着父母大人在午睡，就把他们那不可的东西，拿来了下去，消不消化我可不在乎，先填了这个蜂巢似的大再打算。偷了自己父母，不动声，看案没发，看准，拿她给吃下去，下一个受害者。

空心偷儿鼻涕，向老虎要卫生纸，他老给半张。偷儿半夜开大灯偷颜如玉，他给送支小蜡炬来好案。夫请吃统一排，这只饥饿的虎居然说：“我不吃排，我吃钞票，你请喂我现款最实惠。”

没想偷儿不看牢地，这师大附中的“良心红茶”给他打球渴时喝多了，别的倒也没什么，肚里一些好东西，都给这红茶冲来冲去就给良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