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所谓商人(13)

市新闻节目终于开始了。照例先是领导的活动，之后突然就是掺沙子的镜tou。新闻很长，镜tou先是成堆的羊mao，然后是成堆的沙子，然后是成桶的蜂mi，然后记者将掺了沙子的羊mao抓起一块，让大家猜有多重，然后记者掂一掂，说这么一小块，最少有一斤多。说如果不掺沙子，ding多三四两，说mao中掺的沙子，至少是mao的两倍。然后镜tou又对准院子，说满院子都是掺假的工ju。然后推开几间库房的门，说里面堆满了羊mao，有掺了沙子的，也有没掺沙子的，说估计有十几万斤。然后又将镜tou对准掺沙子的民工，让民工排成一排，先问民工给谁掺沙子。民工如实说了。然后女记者伸chu手指一二三点着数民工的tou，说五个工人昼夜加班，整整掺了三天三夜。

之后又将镜tou对准了围观的群众，问群众怎么看。群众有的躲避，有的说很气愤。突然是一个中年女人的近镜tou。女人很激动，说现在全luantao了，农民分了田，工人丢了权，不三不四的人挣了钱。说我们辛辛苦苦为革命工作，一个月才挣几十块，他们坑害国家祸害人民，却一夜就能挣成千上万，这个社会还有没有dao理。女人越说越激动，又说现在搞原子弹的不如倒jidan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tou刀的，夹公文包的不如夹个空pi包的。记者问女人应该怎么办，女人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应该大抓一批，大改造一批。

仿佛刀子戳在心上，陆二禄gan到心一阵阵jin缩。如果来个大整顿，说不定真要抓一批杀一批。陆二禄不敢再往下看，本能地起shen离开，又止不住想知dao后面又怎么样。此时画面变成了给老三dai手铐上警车，然后是播音员发表评论，说如此造假chu2目惊心，造假之风到了非刹不可的程度，不然改革开放的成果就会被葬送，呼吁狠狠打击改革开放的害群之ma等等。

妻子chun枝开始大骂电视台，陆二禄才知dao有关老三的画面终于完了。

就在刚才，陆二禄还没觉得电视台有多么可怕，现在，才觉得电视台如此煽动，就是在举刀杀人，甚至老三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再这样叫喊下去，就会全社会一片杀声，不整顿不抓不杀也不可能。如果省电视台或者中央台再播chu，那就非要人命不可。这样一想，一gu凉气迅速从陆二禄的背bu升起，一直蔓延到了全shen，他gan到浑shen都冷得要发抖。

二

天快亮才睡下，gan觉刚睡着，咚咚的敲门声一下将陆二禄惊醒，慌忙起shen穿衣，但心却提到了嗓子yan儿里。他真怕又是掺沙子的事，更怕公安或者工商找上门来。陆二禄努力镇定半天，才使自己的心tiao平稳了一点，急忙穿dai整齐，然后让chun枝chu去开门。

却是老家来的亲戚，八九个人，还开了拖拉机。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陆二禄惊得嘴和yan睛都圆了。还没等陆二禄问，二爹陆来旺便说，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三寿了，我们一晚上没睡着，你姑夫半夜就开了拖拉机拉我们上路，一路快跑，现在才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