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中，金校长双手握住女儿无力地垂放在床单上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女儿，告诉她自己一直在她边。

…是啊，值得庆幸。可是，怎么总觉得奇怪呢？脖以下的仿佛是别人的，自己使唤不了。

仿佛有一条长长的尾，无穷无尽的长尾，一动不动地挂在脖下面，取代了自己的。

上爬行一样，提心吊胆，无法平静。千万！千万！他在嘴里重复着。

“爸！”

贞再一次小心地把意识和行动联系起来检查，肩膀、胳膊、手、手指…抬，弯膝盖，伸展脚背，动脚指…

不！不！妈妈！帮帮我！帮帮我啊！爸爸！

贞突然到一团怒火在中升腾，想大哭一场，想大喊大叫，但她只是抬看着从椅上欠起来的金校长，微笑着喊：

但愿这一刻能顺利通过！

“我去一下，上回来。”

金校长后退几步，掉过，跟着护士脚步匆匆地消失在门外。

血！鲜

此刻对贞来说，过于清醒反而是个负担，她努力想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睛看得到在起伏，却一儿都觉不到。不会的！不会的！贞使全的力气，想否认前的情形。别气！她使劲眨了眨睛，晃了晃，在心中整理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发生了车祸，一儿都不痛，虽然奇怪，但还是值得庆幸的，既没有骨折，也没有被上的青折磨。

贞的大脑仿佛突然气化了。难…难我？似乎有人不停地扯起白布要把自己蒙在里面，心脏和膛不由分说地猛烈动着，颤抖着，全阵阵痉挛。

贞连忙呼，重新考虑：是不是现在自己躺在全固定的石膏床上呢？她仔细察看，不过是铺着白床单的普通病床而已。

独自留下的贞大呼憋在心里的气。

“嗯？”

对他来说，这也是一次恐惧到仿佛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贞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没这么怕过。贞慢慢会明白她的境，到那时，自己该对她说什么呢？她已经长大成人了，要瞒也瞒不住，但急着安或鼓励也不合适，一不小心就会对她造成伤害，真的不知如何是好。金校长只觉得痛苦已经把内心烤得焦黑。

啊！怎么会这样？简直要把人疯！

金校长竭力忍住心剧痛。

这…怎么了？这…是我的吗？

贞觉有人用手攥着她的心脏想杀死她，慌和恐惧在心中撞，整个人随时可能像炮弹一样爆炸。

护士开门走来说，主治医生请病人家属去趟办公室。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儿觉都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你怎么会死呢？不是在跟爸爸说话嘛。不过，你现在，在车祸中受到震，算是后遗症吧，和思想暂时可能不太一致，医生会治好的。”

贞突然抬起，看着自己的。

慢慢地，贞不再觉得好笑，不安代替了莫名其妙，恐惧在心里慢慢扩散。爸爸为什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这样的话！

“嗯…”“我现在…没死吧？是不是？”

一脸茫然的贞又开始动了。嗯，的确很奇怪，明明大脑叫后背和肩膀动一下，叫蜷起来，但一儿反应都没有，一动不动，压儿连动的迹象都没有，就像被人用力胶结结实实地粘在了床垫上，又像是上方的空气粒有千万斤重，把平平地压在床上。

没有一个动作能顺利完成，连动一下手指，动一下脚趾都不行。

“爸…爸？”

“爸握着我的手，是不是？”

她到一阵骨悚然，仿佛看到发一竖起来在舞。如果醒来的时候父亲没有坐在边，恐怕贞会以为自己是到了《格列佛游记》里的侏儒国，像蚂蚁一样的小人儿用细得看不见的绳把自己的四肢捆了起来，捆得连脚趾都无法随意动一动。

“是…是啊。”

刹那间，贞脑海中响起晴天霹雳：爸爸的声音为什么发抖？爸爸闭成一字的嘴为什么在颤抖？瞬间电闪雷鸣，仿佛劈开了她的大脑和骨髓，前一片漆黑。一定是什么问题了，而且问题非常大。恐惧无情地揪住了贞的心，所有的思想、逻辑，全被什么东西磨成了粉末。

一定是幻觉！冷静！贞，你别…别抖得太厉害了！你，你经历了什么事呢？是啊，发生了车祸，车像西红柿一样被挤瘪了，像废纸一样皱了起来，路上洒满车窗玻璃的碎片。驾车的人，一个是你，另一辆车里的人呢？

“你受的震还没过去呢，一定是这个原因。”

怎么回事？我…到底什么事了？

黑传单一样的纸片不停地从天板上落下，纷纷扬扬，不但睁开睛看得到，闭上睛也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