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贞美。
给载佑的电话彻底摧毁了喻宁的最后一丝幻想。
从那天起,他整夜地睡不着觉,整天吃不下东西,全身烧得滚烫,像一块炭,卧病在床整整一个星期。
那段时间,他觉得整个世界和全体人类都是该诅咒的,对贞美的恨在心中熊熊燃烧,却又不屑于去复仇,就连有眼无珠的自己都变成可恨的、可诅咒的了。
他不想活下去了。获得博士学位又怎么样?一切都毫无价值了,曾经不顾一切一心向前的那股冲劲已经化为灰烬消失了。
心上像是被人插了一把看不见的刀,痛得一动也不能动,每呼吸一口气,每喝一口水,都像吞下了一把火,灼烧着心脏,哧啦哧啦响。那颗心,恐怕早就是一堆碎片了。
不如死了…就这么,这么死去…
喻宁伤得非常彻底,恢复起来反倒比较容易,是坚强、不服输的性格帮他走出了阴影,重新投入到学习中去。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所有的答案都在那个抛弃了他的女人最后说的那些话里——她淡淡地说,不希望你因我这样的女人受到伤害,别傻得为我这么庸俗的女人耽误了你的前程。
那些话是那么不知羞耻,可憎可恶,但喻宁之所以能很快打起精神来,正是因为心中的那种憎恨。埋头书本,也许只是为了不去想起贞美,不去想起背叛,只有那样,呼吸才能稍微顺畅一些,掉在烂泥塘里支离破碎的自尊心才能重新拼凑起来。
那…是惟一的办法。
喻宁不想再回韩国了。
他打算结束学业后,就在美国扎下根,长居异邦。但1995年,求学10年终于取得了博士学位后,他还是回到了祖国,因为恩师李文成教授非常希望他回母校任教。
在他留学的日子里,在母校担任系主任的恩师自始至终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甚至替他负担了部分留学费用,喻宁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恩师的殷切期盼。
回国之前,他暗下决心,决不到昔日常同贞美约会的新村等地去。这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幼稚,但仔细一想,诸如Y大、法学院、法院,以及他们曾一起去过的那些地方,全都会令他想起贞美,勾起痛苦的回忆,不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1995年6月21日,郑喻宁接受了母校建筑学系专任讲师的聘书,回到了韩国,这条异国求学的路他整整走了10年。因为是独子,他被免除了兵役,当时刚届而立之年。
从纽约JFK机场直飞汉城的途中,喻宁百感交集。他一直沉着脸,没什么表情,脑海中却浮现出10年前满怀对未来的憧憬、爱情的甜蜜和离别的心酸踏上留学路的情景,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他的心像一潭死水,既然没有贞美在等候,曾经朝思暮想的祖国,也仿佛是一片陌生的土地。
归国后头两年,他从未在任何女人身上花过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