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翻了个白，他只说词好曲好，言下之意就是说只有自己唱得不好呗。

这支曲也堪称奇葩，本来就得要一个至少年过四旬、半生浮沉、鸠衣百结的破锣嗓来唱反而才有味，以宁小闲的嗓音、年龄和功力，本唱不其中的沧桑，好在她咬字十分清楚，尽歌之而不达其意，这声音却仍乘着风儿飘了去。

回想起来，住在浅村的日虽然平淡无趣，但至少命无虞。这凡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就羡慕这样的平淡无趣。

“长天，你活了那么久，必定听过仙人奏乐吧？据说九天仙女演奏的音乐，才是真正的神曲？”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人赞了一声：“好词！好曲！”

此地山泉叮咚、树随风摇，远远地又有乐声传来，恍惚就在梦中。她已经决定踏上西行之路，也许明天就要动。此后路途中不知再有没有今日这般轻松惬意的时光。

此情此境，她也不知为何自己选的居然是《沧海一声笑》这样十足男人味儿的曲，或许面对未知的前途，自己其实需要一小小的鼓励吧。

他不说话，她就当默认了。

在她的歌声中，他心中泛起的狼被汹涌的暗悄悄吞噬掉了，细细咀嚼这样血的歌词和曲调，反而让他的心绪更加古井无波，面上也更沉凝若。

长天冷冷：“小小年纪，气倒不小。”

长天在狱中，一开始不过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随意听了两句。然而听着听着，眉尖却渐渐地蹙了起来。他自被关在狱中以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牢狱相抗，与缚龙索与化妖泉相抗，甚至也与自己相抗，前尘旧闻如今想来已经恍若隔世。所谓“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岂非是他现在最佳的写照？

“为何要推迟？”宁小闲笑“你不是说修仙之途要勇猛直前么，现在第一步还没踏去就想往回缩，像什么样？”

奇异的是，长天似乎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语气也下来几分：“你若舍不得，过几天再走也是一样。”

没等他回答，她就咳了两下嗓，开始轻声唱了起来。

（ps小常识：甘薯传中国通过多条渠，传的时间也很晚，约在16世纪末叶。不过咱这是仙侠穿越，就不要太计较啦！）

三万年，足够让神佛也忘却很多事情，然而宁小闲的歌在他耳边这般轻轻地唱起来，却好像将那些记忆从无底的渊之中放了来。那些舍生忘死的快意战斗、那些盘错结的神仙往事、那纵横天地不可一世的情怀，原来他从来也不曾忘掉。只是日日坐在这狱中，分秒承受无边苦难，在磨去了他的锋芒的同时，却也砥砺了他的神魂，令他心志越发忍起来。

“凑巧我也知不少神曲，你想不想听？”

一曲终了，长天破天荒地赞了一声：“好词，好曲。”这词与曲确实是绝，居然能动他的心神，释放他的心。但这样的词曲，绝非这个小丫片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