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天气是令人厌恶的，太照着，但整个世界都是漉漉的，屋搪上的冰凌总是不慌不忙地向街面上滴着。路上黑白分明，满地污悄悄地向窨井里去，而残存的自雪还在负隅顽抗，街上就像战争刚刚过去，一片狼藉，讨厌的还有那些过分勤快的家主妇，天气刚刚放晴她们就急忙把衣服、被单、布之类的东西晾来，一条白的街就这样被得七八槽。

冬季混迹于大雪的前后，或者就在大雪中来临，江南民谚说邋蹋冬至净年，说的是情愿牺牲一个冬至，也要一个净的无雨无雪的节。人们的要求常常被天公满足，我记得冬至的街总是一片泥泞的，江南人把冬至当成一个节日，家家要喝东洋酒，吃羊羹，也不知何在。有一次我提着酒瓶去杂货店打东洋酒，闻着酒实在是香，就在路上偷偷喝了几，回到家里面红耳赤的，棉衣后背上则溅满了屋屋档的污泥，被母亲狠狠地训斥了一通。现在我不记得母亲是骂我嘴里的酒气还是骂我不该将新换上的棉衣那么脏，反正我觉得冤摄，自己钻到房间里坐在床上，不知不觉中酒劲上来，竟然趴在床上睡着了。

寞的，但一场大雪往屯突然改变了冬天乏味难熬的本质，大雪过后孩们冲家门冲学校，就像摇歌屋崔健在歌中唱的，他们要在雪地里撤野，为自己制造一个捡来的节日。江南的雪让人想到计划生育，它很有节制、每年来那么一场两场，让大人们皱一皱眉，也让孩们不至于对冬天恨之骨。我最初对雪的记忆不是堆雪人，也不是打雪仗，说起来有无聊，我把一大捧雪用手了，成一个冰碗碗，把它放在一个破茶缸里保存，我脑里有一个模糊的念，要把那块冰保存到天，让它成为一个绝无仅有的宝贝。结果可以想见，几天后我把茶缸从煤球堆里找来，看见茶缸里空无一，甚至化的冰也没有留下，因为它们已经从茶缸的破渗到煤堆里去了。

人人都说江南好，但没有人说江南的冬天好。我这人对季节气温的受总是很平庸，异想天开地期望有一天我这里的气候也像云南的昆明，四季如。我不喜冬天，但当我想起从前的某个冬天，缩着脖走在上学的路上，突然听见我们街上的那家茶馆里传来丝弦之声，我走过去看见窗玻璃后面气腾腾，一群老年男人坐在油腻的茶桌后面，各捧一杯茶，轻轻松松地听着一男一女的评弹挡说书，看上去一也不冷，我当时就想，这帮老家伙，他们倒是自得其乐，现在我仍然记得这个冬天里的温场景，我想要是这么着过冬，冬天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