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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夜半无人私语时(2/7)

——黄逸梵的背景没有张廷重那么辉煌阔大,然而也是名门闺秀——清末南京长江师提督黄军门的女儿。她母亲是农家女,嫁与将门之作妾,平等自由那是谈不到的,而且也短寿,夫妻两个都只活到二十几岁,孩由嫡母带大。

小问父亲:“妈妈是不是真的就要回来了?”

血统是一神秘的东西,说它有,什么也看不见;说它没有,却的的确确淌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血里,随着新生命的来与去而周转不息。

“他饿了,找张要吃的去了。”小凑近一些“爸爸,你在看什么?”

但就是这样一个娴静的淑女,竟然一双小脚跨洋越海,跑到英国留学去了,听说和茂渊两个跑到阿尔卑斯山雪,还得不赖呢——就这样一天天地飞远,从他的边飞离了去,从他的家飞离了去,他们渐渐活在两个世界里。

——张廷重的父亲是前清名将张佩纶,母亲是李鸿章的小女儿李耦,他们俩年龄相差了整整18岁,而且都不算长寿。张茂渊就曾很不孝地非议过自己的姥爷,说:“这老爷爷也真是——两个女儿一个嫁给比她大二十来岁的填房,一个嫁给比她小6岁的,一辈都嫌她老。”

“那你去找张要好了。”小终于不耐烦了。八岁的女孩和七岁的男孩,在心智上的距离天差地远。她扔下弟弟,自己去台上找父亲。

记得当年结婚的时候,他们都还只有19岁,金童玉女,一对璧人。男的风潇洒,女的清秀恬,又都是名门后裔,旗鼓相当,端的惹人艳羡。那时候前月下,他们都曾庆幸自己得到了传说中的金玉良缘,远远好过他们的祖辈。



“她回来,也可能还是会走的。”父亲答非所问,又叹了一气,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妻叹气。

张廷重摇摇,却反问:“你想妈妈吗?”

大抵是从他鸦片、捧戏、养姨太太开始的。

“我想吃松糖。”他再一次声明,很认真地声明。

是他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去求妻回来的,直到他答应戒烟,又撵走了姨太太,她才终于肯答应。他当然是兴的,可是多少也会觉得挫败,而且他对自己以后是不是真的可以戒掉烟瘾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使他断念,他大哭,把只拳完全在嘴里去,仍然要。于是他们又在拳上搽了黄连,他着拳,哭得更惨了——要想吃到香甜的松糖,便要同时接受奇苦的黄连,这是他自小接受到的关于人生滋味的最直接的教育。然而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改初衷。

张廷重缓缓地回过,看见女儿,僵滞的脸上显一丝喜,问:“什么?你弟弟呢?”

张廷重再叹了一气,睛微微眯起,看得更加远了。

这一次,他望见的是过去。2

鸦片是鬼东西,任凭再大的烦恼再多的痛苦,一个烟泡,自然百病全消,万虑齐除。家势一代不如一代,世一时不如一时,景况一年比一年更不如意——若再没了鸦片,还能叫日吗?

父亲独自坐在台上,上搭一块手巾,两直视,不知他在看什么——也许是在想象未来,也许是在面向死亡——因为打了过度的吗啡针,他已经离死很近了,才只32岁,可是竟有了暮气沉沉的况味。

李鸿章,这是一个在中国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在朝四十余年,官至文学殿太学士,死后大清朝廷赐封谥号“李文忠公”因为曾代表清廷与侵华各国先后签订关条约、中俄条约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历史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即使盖棺亦未能定论,我要在这里讨论的只是血统。

“不知。”小老老实实地回答。在她心目中“妈妈”像一个符号多过像一个人,是贵神秘而又遥不可及的,是每年家人要她拍了照片远寄重洋的接收人,也是逢年过节常常往中国邮寄礼的投递人——因为父亲娶了姨太太,又上鸦片,她藉小姑国留学需要女伴监护,同去了英国。一去四年。从那时起,人们便在等她回来,把等待当生命中的第一件大事,来上海后,更是每天从早到晚谈论最多的话题便是“太太要回来了”她隐隐地喜,可是想到那位贵而辽远的母亲真要回来,要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多少又有奇怪而不自在。

每个人都有些戒不掉的嗜好吧?人总得有个念心儿,才会觉得活着的好。他的瘾是鸦片,小的是书,静是松糖,妻黄逸梵呢?大概是上学吧。

小站在台门,试探地叫一声:“爸爸。”

说起来逸梵真是旧时代意义上标准的大家闺秀,还从小缠足呢。像张家这样曾经显赫的大家族在民国后也都不讲究那些了,妹妹张茂渊也是一双天足,逸梵却是三寸金莲。

说这样背景相近、年龄相仿的两个人结为夫妻,那是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事实上,新婚时他们的确也曾快乐,也曾恩,也曾甜过,然而后来,究竟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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