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十四章(3/4)

母亲背过身去抹泪。父亲把四姐拉到病床边,问四姐想吃什么?四姐说想吃肉想吃鸡蛋,想吃苹果、麻花、棒棒糖。

父亲拿出被扣掉工资仅剩零头的钱,让母亲带四姐上沪州街上去。

四姐拿着一个烧饼,刚咬了一口,就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抢过去。老太婆没往嘴里扔,而是从领口塞进自己薄薄的衣服里,然后双臂紧抱头低着,似乎准备好,打死也不会还出烧饼。天气冷,刮着风,老太婆龟缩着,眼睛不时朝四姐乜斜,脸和脖胫的皱纹垂叠在衣服上,象一圈圈绳子套着。老太婆一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弄回家去给孩子。抢饼的凶猛还在其次,这副等着挨刀也不松手的样子,把四姐吓傻了,大哭起来。

母亲跨过街,牵着四姐就走了。

她们只能把父亲留在沪州医院,回到重庆。五张嘴要吃饭,母亲照旧出外做零时工。有一天母亲给织布厂抬沙,遇到街上的邻居王眼镜,一个胖胖的女人在管称秤。正在积极要求入党的王眼镜刁难母亲,说要100斤才能称秤。母亲饿得没力气,让大姐三哥二个担一些,快到称秤处才把他们的沙倒在自己的筐里,使劲压,她的脚踝骨受不住,一下扭歪了脚脖子,她忍着痛把一担沙挑到秤上,一称98斤。

王眼镜说不到100斤,不仅一分钱不给,还收掉母亲的工作许可证。母亲低声下气:我们一不抢,二不盗,靠力气养家糊口,求你让我在这儿继续抬。王眼镜没有答话,而是弯下身去把母亲罗筐里的沙子倒在地上,用脚猛踢狠踩碎罗筐。

紧挨街边有家塑料厂。听见街上异常的喧闹声,有个管帐的青年走出来,正好看到母亲被欺负,在一旁说了几句话,想调解。王眼镜认识他,冲着他嚷:小孙,别包屁反动分子家属!那青年不再跟她辩理,只是把受伤的母亲扶回家,母亲脚踝肿起来鞋,进门就倒了。

他比母亲小十岁,母亲当时三十四岁,他才二十四岁,没有成家。继父是城中心一个小业主,有二间小作坊,做牛骨塑料梳子,解放后公私合营,一丁点儿的资产合并到南岸一家塑料日用品厂,继父拿的“定息”和工人的工资差不了多少,却还算作一个“资本家”他中学一毕业就到工厂“实习”地位不清不白,介于资方代理人和小干部之间。他安排零时工搬运组每天的工作,定时向管零时工的干部汇报。流汗当然比工人少,工作却勤勤恳恳。他找来伤湿止痛膏,给母亲贴到脚踝上,帮她料理一下家务和孩子。

母亲脚好后,就到小孙所在的塑料厂做搬运工。

过江抬石绵板,母亲比其他人慢几步,拉下一班轮渡,等船到岸,他就在趸船等着,帮母亲挑。

他说他是家中老大,两岁时丧父,母亲在孙家帮人时,被刚丧妻的孙家看中,续了弦。于是他改跟继父姓,母亲在孙家又生了五个孩子。

他在那个家等于一个外人。他没有姐姐,想有个姐姐,他对母亲说,我能不能叫你姐?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更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