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提起你。”

我说“我才不信，我谁也不信。”我的意思是说，父亲够好的了，母亲你不该老是牵挂一个早已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的男人。起码我就不想，只有父亲才是我心里唯一的父亲，父亲对我比家里其他人对我要好得多。想到这里，我直接了当地对母亲说：“你该忘掉那个男人，他的一切和我们家没有联系。”

“那是一家人，老养少，少养老，你懂不懂？”大吼了起来，见我脸沉，她便停住了。

“算了吧，连你女儿都可任意爬在我上。”我不客气地说“妈为你卖过血，让你生小孩坐月，吃补。”

我很吃惊。

我厌烦大又要闹事，我想劝阻，但她不给我一儿机会。她说她已打定主意回到这城市来黑。“你放

她把我手里的行李包接过去，让我继续陪她，到石阶下面，等过江来的人从船上下来后，她上板后，我再走。

挖地菜浇粪施，哪样都抢着。两个儿背着背篓去打猪草，他和妻一起蹲在地上切斩猪草，煮猪饲。猪吃得快，长得慢，到年终够重量送去屠宰场杀，卖猪的钱，那是家里的生活开销，包括两个孩一年的学费和衣服。他夜还在野外池塘边洗满是泥土的蔬菜，准备第二天赶场卖几个钱。

她转到自己题目上，一回去，她就要去找第二个前夫，她得分财产，哪怕分一只锅一个碗。大说她已想好，她咽不下这气，要把事情闹大。

母亲楞楞地瞧着我，半晌，才说“六六，你恨他，我以为你只恨我一人呢。”她把已剪了一只袖的布一，一坐在床上，气得不停地摇。

3

大背了一个大背篓，里面满了从家里取走的一些对她有用的东西，她每次回家，空手归来，满载而去，历来如此，就差没把这个破家全搬走了。她拉拉背带，睛盯着我说：“你不要帮他说，你不要忘了你是在这个家里长大的，别吃里扒外，没我们，你早就死了，你二岁时肚上生杯大脓疮，靠了爸爸和二照料你才没丢命。”

大的大女儿仅比我小六岁，我记得自己抱不动她，还要去抱，我只是想讨大喜。但大一把夺过她女儿，好象认定我不怀好意似的。这个外侄女还很小，就知我在家中的地位，每次绊倒一个扫帚，打破一个碗，都说是我的，让我受罚，外公外婆都信她。

送大到渡，我俩站在江边一个岩石上。大说“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回答我。妈是不是带你去见了那个姓孙的？”

他的生活境况如此穷惨，母亲也是前二年才知，此后母亲就未再去我婆婆那儿取我的生活费。“他以前假若穿了件象样的衣服，就在我面前虚荣兮兮地说，你看我象不象个少爷？我笑他臭，说他当少爷的旧社会早过了。”母亲心疼地说：“他落到那地步，也从来没迟给过你的生活费，每月十八元，那差不多是他一半的工资！”

“是我要见的，”我平淡地说“他早安了家，有孩了。”

工宿舍里，一周或半月才回一次家，他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丈夫。一个人省吃俭用不说，他收厂里堂工人倒掉的剩菜剩饭，收没人要的潲，担回家喂猪。为怕潲，先用一个扎实的塑料袋系好，再装在桶里。为了搭到农村去装货的卡车，他挑着潲桶，常常站在路边上，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碰到好心的司机，能搭上车；碰上不客气的，遭人臭骂：“挑脏东西的儿，远！”这时，就只能去乘闷罐车。

“我就晓得，你俩都不在家，你还抱了块布回来。这么十多年妈都熬过去了，但终于还是忍不住，还是没忘他。”大得意地笑了“他啷个样吗？”

我不会主动去激怒任何一个人，当别人对我耍态度时，我尽量保持沉默，除非万不得已，才去回答。船从江对岸驶过来，江退了，也不过只退下几步石阶，还未大片的沙滩。

“他肯定记着我当年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