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鹊定了定神，知躲不过，只得一五一十的禀：“因为我们三爷听说来了一缸鱼，想要看看，又不知送去了那里，不好园闯，便命我来打听着。我刚才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所以在这里犯难。”凤笑：“我说是谁这么鬼鬼祟祟的没，原来是赵姨娘使唤的人，这才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呢。可惜了，聪明模样笨肚，长得倒还不赖。”一边说着，

日不闭，这两个玉儿再叫我放心不下。”遂吞吞吐吐，另说起一件缘故来，向王夫人：“你可记得前年为里一位老太妃薨了，咱们每日随朝祭，赁了人家的院住着，刚好同北静王太妃、少妃在一的事么？”王夫人：“怎么不记得？他们住西院，咱们住东院，大家彼此了邻居，来往好不亲。我还只说北静少妃为人和气，从不拿腔作势，最没架的。”贾母叹：“他倒是和气，只是不争气，年前忽然得了一个怪病，总不能与男人同房，所以这少妃的份，只是个虚名儿罢了。北静太妃悄悄同我说，要为王爷另选一位侧妃。定要好，模样儿上乘，还必得是位才女才肯下聘呢。”王夫人：“那又是什么难事？宝玉常往北静王府里走动，今儿吃酒，明儿看戏，回来说，那府里姬妾众多，歌舞不歇；每日里客如云来，行的席，全京城的戏班、差不多的名优大倌都在他家；西院里十几间房，专为留宿戏倡伶的。难还不知足？”

贾母：“据太妃的气，说是王爷自己的主意。他府里虽然众多，奈何都不如意。这次不是普通的纳妾，是要三媒六聘，正室的礼节问名纳吉，了府便封号赐第，同少妃比肩的，只分东西，不论正庶。所以必定要一位名门闺秀、世家千金才可为。”王夫人犹不明白：“难他们想同咱们亲不成？”凤却已豁然想起：“怪去年老太太生日，各府里王妃命妇来坐席时，老太太叫了薛家两位妹、林妹妹、云妹妹还有三妹妹一起去见驾，原来便是为着相看。”贾母：“亏你记得清楚。”凤笑：“连日我都还记得呢，是七月二十八不是？客人里有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少妃，锦乡侯诰命，临昌伯诰命，都是些皇亲国戚，金枝玉叶，我敢不打起十二分神来？只恨捞不着近前侍候，站在老祖宗后，只看见个凤冠的翅尖儿罢了。”贾母笑：“等着罢，琏儿这样能，还怕不能挣一凤冠给你？”凤儿笑：“凤冠不敢想，有冠着罢了。”又：“照如今看来，莫非林妹妹就要凤冠了不成？”

凤儿只得答应了，来，命平儿看着人将那缸鱼好生抬着送去自己院中。且园往议事厅来。方园，只见一个小丫攀着柳条站在假山石旁发呆，远远看见他们一行人来，转便走。凤并不认识，只见他不懂礼，便大怒喝命：“站住！”命小红拉那丫过来问话。那丫那敢过来，拉拉扯扯，顿手顿脚，到底过来了，双手捂了脸死不抬。凤更怒，命左右：“拉下他的手来。问他，叫什么，什么，那房里的，何以见到主不说立住问好，倒一味鬼跑？难没人教过他规矩？”红玉便走过去，依声儿问他，又掰开他的手，叫他抬起来。那丫躲闪着脸来，肤微黑，眉细鼻，滴溜溜一双清，倒也中看。红玉认来，笑向凤：“他是赵姨屋里的小鹊。”又转脸问他：“见了二，不说立规矩，倒越叫越走，是什么理？”

恰好有丫来报说新订的几百件床纱、帐幔、帘、围等已经送了来，都卸在议事厅里，请二发派。凤叹：“这些个东西，原是为着年下节里替换，谁知地方不平，盗贼蜂起，押送货的船队一路停停走走，竟然一直耽搁到这时候才送到。早知这样，不如在京里订造也就罢了，为的是贪图南边好针线料，价格又公，所以特特的打那边订了送来，谁想反而误事。如今再换他，倒没名堂了。”遂请贾母示下。贾母想了想：“订这些东西，原为的是积谷防饥，不至于到用时不凑手，显寒酸。既已错过时节，索省一省，也不必家家全重新换过，不过是看看谁的旧了或有破损的换了，下剩的且收着，等用的时节再换。你叫人各屋里问一声，有缺什么的，到你那里去领就是了。再有，那北静王府的事也没放定，不过是来了几个女人，白送些贺礼罢了。咱们倒不必先自慌张，你也不必同人说起。至于那缸鱼，就养在你院里罢，好生看着，千万别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贾母叹：“我只五位姑娘中，北静少妃或许会取中咱们三姑娘。我想着探丫聪明能，待人事心里最有算计的，若是能嫁北静王为妃，倒也不算委屈。虽然琴儿和云儿已经有了婆家，一则不叫他们去，倒犯猜疑；索装作不知，果然被北静王府取中了再说明缘故也不迟，那怕王爷一定要娶，就叫梅、卫两家退亲也不难。偏偏又不是。如今看来，是我打错了算盘。”王夫人这方听得明白，笑：“原来北静王府里看中了林姑娘。咱们府里果然能一位王妃，也是好事，老太太又何故叹息？”贾母瞅他一，便不说话。凤儿却已猜到缘故，不便说破，也只得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