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聚集在路，等待他的到来。但他再没有对这些人说什么。这些蒙昧的人们不是几句话就可以唤醒的。再说，他也没有想到过要唤醒他们。他们上山来，那是他们的事。他是对他们大声说话来着，但他并不他们想听什么或者说是需要听什么，他只是把自己脑里对世界的想法说来罢了。贡布仁钦试过，没有人的时候，怎么也说不话来，只能书写，所以，一有人来，他就对他们讲那些的问题。他拖着哗哗作响的铁链走过人群，他们自动让开一条路。最后，大路中央站着土司和他的两个儿，挡住了去路。这片土地上最最至无上的岗托家的三个男人站在大路中央，一动不动，看着贡布仁钦的脸。贡布仁钦没有说话，见他们没有让路的意思，就从他们边绕过去了。这时，土司在他后咳了一声，说：“你要谢二少爷，我们本来是打算要你的命，但他说只割下你的就行了。”贡布仁钦站了一下，但终于没有回过去，就又往前走了。

来找你的，我以为你还在床上睡觉。”“他真是说准了。”“谁？”“贡布仁钦，他说土司今天会派人来抓他。”“他住得也太了。”“住得再也没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土司派人抓下山去。”“你想得太多了，行刑人的脑里用不着想那么多。”儿对父亲说，你爬不动了，还是我上山去请贡布喇嘛下山吧。父亲看了儿一，没有说话，从腰上解下令牌给儿。还是儿对父亲说，放心吧，我不会放他跑的，再说，他也不会跑。父亲就转下山了。这时，儿对走到远的父亲喊了一声：“土司叫我们杀他的吗？”父亲回过来，吐，在上面了一个切割的动作。土司是要割掉这个人的，他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好在，他的话太奥了，并没有多少人是认真听懂了的。

依规矩，贡布仁钦这样的犯人要锁着从山上牵下来。西下夕血红的光芒也没有使贡布仁钦的脸染上一红。他的脸还是那么苍白，低声问，就是现在吗？行刑人说，不，还要在牢里过上一夜。贡布仁钦说，是的，是的，土司肯定要让更多的人看到行刑。

贡布仁钦拖着铁链行走得很慢。

远远的，尔依看见贡布仁钦又坐在崖上去了。便对他挥起了手里土司家骨成的令牌。贡布仁钦也对他挥了挥手。尔依心里悠然升起了一十分自豪的觉。一正在参与重大事情，参与历史的那庄重的觉。便加快步向上走。大概只隔了两个时辰，两个人又在山相会了。尔依想，虽然没有人看见，还是要叫事情显得非常正式，便清了清嗓，准备说话。结果，却被贡布仁钦抢了先，他说：“我说过是你来抓我嘛。”“我是在下山的时候得到命令的。”“我喜你。还没有砍过吧，我算是你的第一个好了。”“土司不杀你的，他只是不想你再说话了。”尔依看到，贡布仁钦的脸一下就白了，说：“我的书已写完了，叫他杀了我吧。我不怕死。”“但你怕活着被人割去。”贡布仁钦的脸更白了，他没有说话，但尔依看见他在里不断动着。直到开步下山，那还在他里发一下又一下的响声，像是鱼在里跃动的声音一样。下山的这一路上，贡布仁钦都在腔里弹动他的。弹一下，吞一，再弹一下，再吞一。直到望见土司官寨的时候，他的里就再也没有一声音了。

行刑人看着贡布仁钦下到了官寨下层的地牢里，才慢慢回到家里。尔依担心，晚上会睡不着觉。但却睡着了。可能是这一天在山里上上下下太辛苦了。早上醒来，父亲把刑都收拾好了。官寨前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老行刑人在行刑前放下刑，对儿说，你想去就去吧。尔依就到牢里提受刑人。牢里，一个剃匠正在给贡布仁钦剃。好大一堆长发落下，把他的一双脚背都盖住了。土司家的二少爷也在牢里，他斜倚在监房门，饶有兴味地看着贡布仁钦。二少爷看来心情很好，他对尔依说，不要行礼，我只是趁贡布仁钦的还在嘴里，看他还有什么疯话要说。贡布仁钦却没

老行刑人在下山的路上等着他们。他手里提着铁链，说是上山的时候就藏在草丛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