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想笑又没好意思笑来。他对玉德老汉说：“还是巧珍去合适。城里饭的窑是她姨家的，生人去了怕不方便…”说完就拧转走了。

德顺老汉“得儿”一声，驴便迈开均匀的步，走开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在苍茫的暮向县城走去。

德顺老汉听见他们笑，摸了一下白胡，说：“啊呀，你们笑什么哩？真的，你们年轻人真好！少男少女，亲亲，我老了，但看见你们在一块，心里也由不得兴啊…”加林在后面喊：“德顺爷，你一辈为啥不娶媳妇？你年轻时候谈过恋没？”“恋？？哼！我年轻时候比你们还恋的！”他又抿了一酒，皱纹脸上泛起红，睛眯起来，望着东边山上刚刚升起的月亮，不言传了。

他母亲也赶忙补充说：“对着哩！咱村里的事，就看他明楼叔拿哩！”加林坐在脚地板凳上，也不看明楼，说：“也怪我。我事先没给大家说清楚。”明楼吐了一烟，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再不提了，过两天两个组都几个人，把井整修一下，把石堰再往垒一些。哈呀！不整修再不行了！我前一个月看见一老母猪躺在里面洗澡哩！”他两个手指把纸烟把灭，丢在脚地上“我今黑夜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是这，咱准备到城里拉一茅粪，好准备麦。后组里正锄地，人手不来；准备前组先去两个人。我考虑了一下，想让你和德顺老汉去，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加林没说话。他父亲赶忙对他说：“你去！你明楼叔给你寻了苦轻营生嘛！晚上只拉一回，用不了两三个小时，白天一天就歇在家里。往年大家都抢着去这营生哩！？”

同楼一看他同意了，便人炕拦石上下来，准备起了。玉德慌忙赤脚片溜下炕，同时加林他妈也从灶火圪劳里撵来，准备送书记。明楼在门挡住他们，然后对后面的加林说：“你大概还不知，拉粪去的人还地老规程，在城里吃一顿饭，钱和粮由队里补贴。今年还是巧珍去饭，城里她姨家有一孔空窑。”加林，嗯了一声。

哎哟！年轻人看见年轻人好，

德顺老汉在前面又抿了一酒，醉意便来了，竟然张开豁牙漏气的嘴唱了两声信天游——

明楼又掏一烟，在煤油灯上着，看着低不语的加林说：“你大概怕城里碰上熟人，不好意思吧？年轻人面！其实，晚上嘛，本碰不上！”

加林抬起，只说了两个字：“我去”

玉德一听是巧珍去饭，嘴张了几张，结结说：“明楼！饭苦轻，最好去个老汉！巧珍年轻，现在劳动正繁忙，后组的地还没锄完哩…”

加林和巧珍在后面车上逗得直笑。

加林又在后面问：“德顺爷，你说说你年轻时候的风事嘛！我

白胡老汉不中用了…

德顺老汉和加林、巧珍在村对面的简易公路上好架车，已经临近黄昏；远远近近都开始模糊起来了，对面村里，收工回来的人声和孩们的叫闹声，夹杂着正在圈的羊的咩咩声，组成了乡间这一刻特有的闹的气氛。

驴儿打着响鼻，蹄在土路上得得地敲打着。月光迷迷朦朦，照一川泼墨似的庄稼。大地沉寂下来，河里的声却好像涨了许多。大河隐没在两岸的庄稼地之中，只是在车路过石砭石崖的时候，才看得见它波光闪闪的面。

是些榆木脑瓜！”他父亲笑嘻嘻地对明楼说：“全凭你了！要不是你压茬，那一天早上肯定要事呀！”

德顺老汉一掌在驴上打掉一只虻。过来把草垫放到车辕上，说：“甭怕臭！没臭的，也就没有香的！闻惯了也就闻不见了。”他走到前车旁边，从怀里掏一个扁扁的酒壶，抿了一，诡秘地对加林和巧珍一笑：“你们两个坐在后面车上上，我打。吆牲灵我是老把式了，你们跟着就是。现在天还没黑，两个先坐开些！”他得意地眨眨，坐在了前面的车辕上。后面车上的加林和巧珍被德顺老汉说得很不好意思，也真的别别扭扭一人坐在一个车辕上，离得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