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不得又替想起了黄亚萍和巧珍。他不知为什么，一闲下来就同时想这两个人。毫无疑问，亚萍已经给了他一些情的暗示。但他觉得又有奇怪：她不是一直和克南很好吗？从内心上说，亚萍以前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人。过去他不敢想，现在他也许敢想了，但情况又变得复杂了。她和克南已经恋了，而他也和巧珍恋了。想来想去，一切都好像已经无法挽回，他也就尽力说服自己不要再多考虑这事了。但亚萍一次又一次找他，除过语言的暗示，还用表情、目光向他表示：她她！他已经是恋过的人，对这一切都非常；而且亚萍简直等于给他明说了。他的心早已开始激：并且动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他为之激动，又为之战栗！

他父亲正着老镜，仔细地读报纸上的一篇社论，红铅笔在字行下一一划着。她母亲见她回来，赶忙从后边箱里拿一件衣服，说：“克南他爸去上海差给你买的，克南妈才送来的，你试试…”

亚萍也不看父亲，拿梳对着镜认真地一边梳发，一边说：“不久，我可能一个重大的决定。不过，现在不告诉你们。”“是不是要和克南结婚？”她母亲问她。

失望又急躁地叹了一气，走了。

一场普遍的透雨落过以后，大地很快凉了下来。虽然伏天未尽，但立秋已经近二十天。在山区，除过中午短暂地炎一会，一早一晚已经到有冷了。

谁知他现在在哪里散步呢？这再不好问老景了。

他靠在一棵槐树上，手指夹着一纸烟。他最近烟得很厉害。整整写了一天稿，脑一直昏昏沉沉的。现在被野外的风一，又加上烟的刺激，脑很快又清醒了。

加林此刻的确在东岗。

“谢谢您。”亚萍向他，便又从县委大院里来了。

她把她妈递到手边的衣服一推，说：“先放一边去。我不舒服…”她爸侧过，睛从镜框上面瞅着她说：“亚萍，我看你最近好像神不大对，像有什么心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问：“老景，你知加林到什么地方散步去了？”景若虹机警地看了她一，说：“这我一下也说不准。有急事吗？”“没…”黄亚萍一下动脸上辣辣的。

一切将会怎样发展？什么时候闪电？什么时候吼雷？什么时候卷起狂风暴雨？加林靠在树上，一边烟，一边胡思想。他觉得他想了许多问题，又觉得他什么也没想。

是不是下乡去了？她到很难受。她很快到隔窑问景若虹。老景告诉她，加林没有下乡，今天一天都在办公室写稿，刚才吃完饭去散步去了。

加林没有穿长袖衫，胳膊已冷得受不了。他于是便起下山。一层淡淡的雾气从沟底里漫上来，凉森森地带着一气。

黄亚萍躺在床上，好长时间爬不起来。她一刹那间觉得很痛苦：克南太老实了，他竟然看不来她加林，还要请加林吃饭！她觉得也对克南有太残酷了。她暂时决定今天中午不去找加林谈了。吃下午饭时，她心烦意地回到了家里。

她来到通讯组，加林不在办公室，门上还吊把锁。

“不，离婚！”她说完，忍不住为这句话笑了。

她母亲也笑了，说：“永远是个调鬼！还没结婚就离婚哩！”她父亲又低下看报纸，笑眯眯地，嘴里也嘟囔了一句：“真是个调鬼…”

她正准备转走，景若虹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对她说：“可能去东岗了，他常去那里溜达。”

两位老人谁都没认真对待女儿的这句话——他们不久就会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了。

黄亚萍现在一步认定，她得很快去找加林谈明她的心思。决不能再拖下去了！早一解决了，所有的当事人神上也就早一解脱了。她不能再这样瞒着克南，也不能再这样折磨他了。她梳完，换了一蓝学生装，晚饭也没吃，就从家里来，径直向县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