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经过平原和大城市的洗礼，高加林兴致bobo地回到这个山区县城来了。他下了公共汽车，chu了车站，猛一下觉得县城变化很大，变得让人gan到很陌生。城廓是这么小！街dao是这么短窄！好像经过了一番不幸的大变迁，人稀稀拉拉，四chu1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声响。县城一点儿也没变。是他的gan觉变了。任何人只要刚从喧哗如水的大城市再回到这样僻静的山区县城，都会有这zhong印象。高加林chu了车站，走在ma路上，脚步似乎jian实而又自在。他觉得对他未来的生活更有自信心了。虽然时间很短暂，但他已经基本了解了外边的世界大概是怎一回来。他把yan前这个小世界和外面的大世界一比较，gan到他在这里不必缩tou缩脑生活，完全可以放开手脚…他的心情就像一个游了一次大海的人，又回到小水潭里一样。

他chu车站没走几走，碰见了他们村的三星。他穿一shen油污的工作服，羡慕地过来和他握手，问：“回来了？”

高加林对他点点tou，问：“你干什么哩？”

三星说：“我开的拖拉机坏了，今早上来城里修理，晚上就又到咱上川里去呀。”

“咱村和我们家里没什么事吧？”他随便问。

“没…就是…巧珍前不久结婚了…”

“和谁？”高加林gan到tou“嗡”地响了一声。

“和ma拴…你在！我还忙着哩！”三星一看他脸se变得很难看，就赶忙走了。高加林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下子涌起一zhong说不chu的难受滋味。他在ma路上若有所失地站了好一阵。他想不到巧珍这样快就结婚了。听到一个爱过自己的姑娘和别人结了婚，这总叫人心里不mei气。他ma上意识到，这样呆立在ma路当中也不合适，就又提着包往县委走。不过，他走得很慢，脚步也有点沉重起来。他gan到街上的人也都似乎有点怪眉怪yan地看他，就像他们知dao他心里有什么不愉快似的。

其实，街上的人这样看他，完全是chu于另外的原因——

这一点要等他回到县委才能明白。

他回到办公室刚把东西放下，老景就过来了，他先问了他这次chu去的一些情况，然后突然沉默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高加林很奇怪，他看chu了老景好像要和他谈什么，又gan到难开口。老景坐在他的椅子上，又沉默了一会，才终于把有关他“走后门”参加工作被揭发、县委已经决定让他回农村的前前后后，全bu给他说了。并告诉他，是克南母亲给地纪委写信揭发的；还听说克南和他母亲吵了一架，反对她这样zuo…

高加林听完后，脑子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麻木地立在脚地当中，甚至不知dao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后来只听见老景断断续续说，他曾找过县委书记，说他工作很chuse，请求暂时用雇用的形式继续工作；但书记不同意，说这事影响太大，让赶快给他办清手续，让他立刻就回队；还听说他叔父打了电话，让组织把他jian决退回去…

老景什么时候老的？他不知dao。当他确实明白过来他面临的是什么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yan下他该zuo什么。

他先把烟掏chu来，但没chou，扔到了门背后。烟扔掉后，又莫名其妙地掏chu了火柴。他把火柴盒chouchu来，哗一下全撒在了地上。然后，他又弯下腰，一gen一gen往火柴盒里拾；拾起以后，又撒在了地上，又拾…

一个钟tou以后，他的脑子才恢复了正常。

事情ma上变得单纯极了：他不就是又要回到他们村，回到土地上去当社员吗？jin接着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巧珍。他在桌子上狠狠砸了一拳，绝望地叫dao：“晚了！我这个混dan…”

接下来他才想到了黄亚萍。她没有引起他过分的痛苦，只是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生活啊，真是开了一个玩笑…”

是生活开了他一个玩笑，还是他开了生活一个玩笑？他不得而知。正像巧珍认为她和高加林的关系是zuo了一场梦一样，他gan觉他和黄亚萍的关系也是zuo了一场梦。一切都是毫无疑问的：他现在又成了农民，他和黄亚萍中间，也就自然又横上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和亚萍结婚，跟她到南京去…这一切ma上变成了一个笑话！即使亚萍现在对他的爱情仍然是jian决的，但他自己已经jian定地认为这事再不可能了；他们仍然应该回到各自原来的位置上。他尽guan是个理想主义者，但在juti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