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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我说,那为什么你要接这个戏?
孟孟说,因为我不想放弃任何的机会嘛。万一歪打正着了呢。
我说,你累不累。
孟孟说,累,我们赶进度,明天早上5点就要起来化妆,要拍一场在夕yang里牵手漫步告别的戏。
我说,可那是早上啊。
孟孟说,嗯,是啊,但是导演说了,由于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很怕赶不上夕yang,但是如果放在第一场戏,朝yang还是能赶上的。所以我们就拍朝yang。
我说,可是那太yang是升上去的。
孟孟说,哦,所以我和男主角牵着手面朝朝yang倒着走,后期倒放一下就对了。
我惊为天人。
但是那个夜晚下雨了,我想早上将不会再有朝yang。雨水落在这个破旅店的ding棚上,在无光的黑夜里,我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家里的床上,孟孟一动不动睡在我的怀里。我想,等她拍完这bu戏,我就可以带她去我童年的地方看一看,告诉她,我曾经是在这里打弹子,我曾经是在那里穿圣衣,这是10号的家,这是临时工哥哥的家,这是丁丁哥哥的坟墓,这是以前紫龙的家,这是我的小学,这是我爬过的旗杆,这是我登上过的舞台。我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去了。我其实不是为工作所忙碌,只是所有儿时的朋友们都离开了故乡,我想,我们这辈子是难以再聚起来了。为何我们都要离开故土。但我能gan慨什么呢,因为我也离开了。我只回去过一次,陪着几个老人打了一个下午的麻将。但无论如何,我要带着我女朋友去看—看,我的生命里能讲的故事不多,如果对着场景一一说来,是不是更好听。
我醒来的时候,孟孟已经离开了,我打了她的电话,她说她早就已经拍到第三场了,看我睡得太死就没叫醒我,让我一会儿去那里随便瞎逛逛,她给我引荐几个被拖欠工钱最严重的工作人员。我说,好,然后又抱着她睡的枕tou睡了过去。雨水始终没有停过,我都不知dao我shen在一个什么地方,我也懒得再看窗外,我早就想通了,人们埋怨一成不变,但也埋怨居无定所,人们其实都无所谓,只是要给日子找点岔子而已,似乎只有违背现在的生活,才真正懂得了生活,生活就是一个婊子、一个戏子、一个你能想到的—切,你所有的比喻就往里面扔吧,你总是对的。因为生活太qiang大了,最qiang者总是懒得跟你反驳,甚至任你修饰,然后悄悄地把锅盖盖住。现在我从来不去想这些中学生们热衷的问题,我只是在想念孟孟,我想我快藏不住了,我就是一个玩捉迷藏的时候喜huan躲在床底的那个人,而孟孟其实是一个喜huan把床底留到最后看的人。
两天以后,我回到了城市里,写下了控诉这个剧组的一篇专题报dao,这篇报dao给了我一个版面,主编室甚至还拨chu了其他的记者力量帮助我丰富这个专题,主编说,这个选题很好,又有揭lou,又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又有关怀,对现在的孩子又有教育意义。很好。你要跟进这个剧组,看看他们欠的工资到底发了没有,他们混luan的拍摄状况有没有改善,他们最后片子有没有电视台来买,这两天你就zuo这个就行了。
孟孟打电话告诉我,说,你真厉害,我们的工资都发了一半了,还有别的记者来我们这里采访,我光今天就接受了五六个采访。
我说,可是我发的是负面新闻。
孟孟说,就我们这个野ji剧组,能有负面新闻都已经很不错了。
我说,可是我的目的是要?
孟孟说,你等等啊,我去接一个采访。
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本以为他们会承受着ju大的压力,并且就地解散,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只有要脸的人才能gan受到压力,类似的剧组对这样的新闻没有任何的压力。我翻看了几张报纸,还有一张报纸采访到了这bu片子的投资人,投资人说,他也正在筹款